西凉关的演武场上,两名外门弟子剑拔弩张。
“赵虎!你竟敢抢我的贡献点!”王平怒目圆睁,手中长剑直指对方。
赵虎冷笑:“分明是你自己实力不济,完不成巡逻任务,倒怪起我来了?”
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这两人积怨已久,今日终于爆发。
事情要从三日前说起。巡狩队新增巡逻任务,奖励颇为丰厚。王平率先接下往东三十里处的巡防任务,却在执行途中遭遇小股魔族,耽误了时辰。赵虎趁机完成相邻区域的巡逻,将两处功劳都记在自己名下。
“我拼死与魔族周旋,你倒好,捡现成的便宜!”王平气得浑身发抖。
赵虎抱臂而立,语带讥讽:“教规写得明白,逾期未复命者,任务自动取消。你自己不守规矩,怨得了谁?”
话音未落,王平已经出手。剑光如电,直取赵虎面门。
赵虎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反手一掌拍出。两人在演武场上缠斗起来,招招狠辣,竟似要取对方性命。
“住手!”
一声清喝传来,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神一震。
李琛不知何时出现在演武场边缘,面色冷峻。他刚刚从边境巡视归来,风尘仆仆,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杀气。
两名弟子慌忙停手,垂首而立。
“怎么回事?”李琛目光扫过二人,最终落在闻讯赶来的执律长老身上。
执律长老躬身禀报:“启禀师兄,是为贡献点之争。按教规,当各罚三十贡献点,禁闭三日。”
李琛不语,走到场中仔细察看。王平左臂带伤,鲜血浸透衣袖。赵虎衣衫破损,显然也受了些皮肉伤。
“为何不先疗伤?”李琛皱眉。
王平咬牙道:“求师兄做主!赵虎他...”
“我问你为何不先疗伤?”李琛打断他,语气严厉。
王平噎住,低头不语。
李琛取出一枚强效疗伤丹,捏碎撒在王平伤口上。药力迅速生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去戒律堂。”他转身就走,不容置疑。
戒律堂内,气氛肃穆。李琛端坐主位,左右分别坐着执律长老和功德堂主事。堂下跪着王平、赵虎,以及一众证人。
“一个一个说。”李琛声音平静,“王平,你先来。”
王平将事情经过细细道来,说到激愤处,忍不住握紧拳头。他特别强调自己与魔族周旋的艰辛,以及赵虎趁火打劫的可恶。
赵虎几次想要插话,都被李琛用眼神制止。
待王平说完,赵虎急忙辩解:“师兄明鉴!教规第一百七十三条写得明白,任务逾期不复命者,视为自动放弃。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李琛终于开口,“教规第一条是什么?”
赵虎一愣:“是...是弟子间当和睦相处,互帮互助。”
“原来你还记得。”李琛语气转冷,“那我问你,明知同门遇险,不施援手也就罢了,反而趁机抢夺功劳,这算哪门子的和睦相处?”
赵虎脸色发白,强自争辩:“可教规...”
“教规是让你用来钻空子的?”李琛猛地拍案,“魔族当前,不想着同心协力,反倒在这里争权夺利!今日你抢他贡献点,明日是不是要在战场上抢他救命丹药?”
一番话说得赵虎哑口无言。
李琛转向功德堂主事:“贡献点如何分配,你来说说。”
主事躬身道:“按惯例,遭遇魔族当记一功,完成巡逻再记一功。王平确实遭遇魔族,本该记功;但他逾期未复命,按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琛打断他,“王平逾期,是因为与魔族周旋。若非他及时发现魔族行踪,恐怕会有更多同门遇险。这份功劳,不该被抹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教规不可废。王平逾期不报,确实有错。赵虎见利忘义,更是大错特错。”
堂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裁决。
李琛缓缓站起,声音传遍戒律堂:
“王平,遇敌不先求援,延误军机,罚贡献点五十,禁闭五日。”
“赵虎,见利忘义,罔顾同门之谊,罚贡献点一百,劳役一月。”
“至于任务奖励...”他看向功德堂主事,“王平记发现魔族之功,赵虎记完成巡逻之功。贡献点各归各得,不得再争。”
这个判决出乎所有人意料。既维护了教规的威严,又兼顾了人情事理。
王平重重叩首:“弟子认罚!”
赵虎却面露不甘:“师兄!这处罚太重了!我...”
“嫌重?”李琛目光如刀,“那就再加劳役一月。若再不服,逐出师门!”
赵虎浑身一颤,再不敢多言。
消息很快传开,弟子们议论纷纷。
“李师兄判得公正!赵虎那小子早就该收拾了。”
“可是处罚是不是太重了?一百贡献点,够换一瓶凝元丹了...”
“要我说,就该这么严!不然谁都敢欺负同门了。”
深夜,李琛独自在戒律堂整理卷宗。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疲惫的面容。
清源真人悄然出现:“今日之事,你处理得很好。”
李琛苦笑:“只怕要得罪人了。”
“执法者,不得罪人怎么行?”清源在他对面坐下,“记得我年轻时第一次执律,处罚了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那之后整整三年,那位长老见了我都冷着脸。”
“后来呢?”
“后来他亲口向我道谢。”清源眼中带着追忆,“因为严格的教规,让他那个桀骜不驯的徒弟终于懂得了规矩,避免了日后闯下大祸。”
李琛若有所思。
清源拍拍他的肩膀:“记住,教规不是为了束缚弟子,而是为了保护他们。今日你重罚赵虎,或许会招来怨恨,但将来可能救他一命。”
与此同时,赵虎正在劳役场上搬运石料。汗水浸透衣衫,每走一步都觉得屈辱。
“虎哥,歇会儿吧。”一个相熟的弟子凑过来,递上水囊。
赵虎一把推开:“用不着假惺惺!”
那弟子讪讪道:“要我说,李师兄也太不近人情了。您不过按规矩办事,怎么就...”
“闭嘴!”赵虎猛地转头,眼中布满血丝,“再多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那弟子吓得连连后退。
赵虎继续搬运石料,心中却翻江倒海。他想起入门时的誓言,想起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热血,想起与王平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
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五日后,王平解除禁闭,第一时间来到劳役场。
赵虎冷冷地看着他:“来看我笑话?”
王平摇摇头,递上一个包裹:“这是你落在宿舍的东西。”
包裹里是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瓶凝元丹。
“你这是...”
“贡献点换的。”王平语气平静,“你被罚了一百点,这个月的修炼资源肯定不够。”
赵虎愣在原地。
王平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其实那天的任务,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可能就回不来了。那些魔族...比想象中难缠。”
他说完便离开了,留下赵虎独自发呆。
劳役期满那日,赵虎主动求见李琛。
“想通了?”李琛正在批阅公文,头也不抬。
赵虎跪倒在地:“弟子知错。这些日子想明白了,同门之间若只讲规矩不讲情义,与魔族何异?”
李琛终于抬头看他:“能想通这个道理,这一月的劳役便值了。”
他取出一枚玉简:“巡狩队缺个副队长,你去吧。将功补过。”
赵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兄还愿意用我?”
“罚也罚了,改也改了,为何不用?”李琛淡淡道,“记住这次的教训。规矩是底线,但同门之情,才是立教之本。”
赵虎重重叩首,眼眶发红。
这件事很快在西凉关传为美谈。弟子们看到,教规虽严,但执法者心存仁念。该罚则罚,该用则用,赏罚分明。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某个阴暗的角落,几个弟子聚在一起。
“李琛这是要立威啊。”
“可不是吗?拿赵虎开刀,杀鸡儆猴。”
“听说他下一步要整顿任务分配制度,到时候不知道又要动谁的奶酪...”
这些窃窃私语,李琛并非不知。但他更在意的,是教规能否真正维护宗门秩序,同门之间能否团结一心。
数日后,新一轮任务发布。王平和赵虎被分在同一支巡狩小队。起初还有些尴尬,但在一次遭遇战中,赵虎舍身替王平挡下一击,两人终于冰释前嫌。
消息传来,李琛露出欣慰的笑容。
清源真人看在眼里,对左右长老道:“琛儿已渐具宗主之相。”
夜色深沉,李琛站在关墙上,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执法者的路从来不好走,但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西凉关的灯火在他身后连成一片,宛如黑暗中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