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十分左右，派出所办公室的吊扇正有气无力地转着，小胖刚把材料室的档案整理完，裤兜里的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 “队长” 两个字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 队长这个点打电话来，多半没好事。
“喂，队长？” 小胖的声音还带着刚整理完的气喘，手里转着笔，走到办公室里。
电话那头的噪音先传了过来，有居民的议论声，还有警车的鸣笛声，队长的声音混在里面，透着股少见的急促：“小胖，赶紧来和平小区！三号楼一单元地下室，发现一具女尸！”
“女尸？” 小胖手里的笔 “啪嗒” 掉在办公桌上，他猛地直起身，肚子上的赘肉跟着晃了晃。和平小区是高档的小区，上周才刚去那里办过独居老人的身份证，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确定是…… 尸体吗？有没有可能是昏迷？”
“我刚到现场，法医已经在往这赶了，” 队长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避开旁边的人，“死者大概三十多岁，穿米白色连衣裙，躺在地下室的储物间里，脸色发青，没呼吸没脉搏了，你快点！”
小胖挂了电话，抓起椅背上的警帽就往门外跑。大高个抬头喊他：“哎，你还没打扫卫生呢！” 他只含糊应了一声，脚步没停。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他的脚步声惊醒，一路亮到一楼门口。
九月的太阳像团火球，小胖跑出派出所大门，额头上的汗瞬间就流进了眼睛。他没等巡逻车，直接扫了辆共享单车往和平小区赶 —— 三号楼离小区东门近，骑车比开车绕路快。一路上，他脑子里飞速过着和平小区的情况：这高档小区里，专用电梯，地下室被业主们隔成一个个小储物间，平时只有存东西的时候才有人去，监控只覆盖单元门口，地下室那片是盲区。
十分钟后，小胖推着车冲进和平小区东门，远远就看见三号楼楼下围了一圈人，黑白色的警戒带像道屏障，把好奇的目光挡在外面。队长正站在警戒带旁边，跟居委会的李延说着什么，看见小胖过来，赶紧挥手：“这边！”
小胖喘着粗气跑过去，弯腰系上警戒带的卡扣，警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一大片。“情况怎么样？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还没，” 队长递给他一副手套和鞋套，“储物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发现者是住在二楼的王大妈，她今天去地下室拿腌菜坛子，一推门就看见人躺在里面，吓得直接瘫在地上，还是邻居帮她报的警。”
小胖跟着队长往地下室走，楼梯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墙角垃圾桶散发出的酸臭味。越往下走，光线越暗，到了地下室门口，只有一盏昏黄的声控灯亮着，照得地面的水渍泛着冷光。
法医陈予已经到了，正蹲在储物间里检查尸体。小胖站在门口，尽量不破坏现场，目光落在死者身上 —— 确实像队长说的，穿一件米白色连衣裙，裙摆上沾了些泥土，头发散乱地铺在地上，露出的手腕细瘦，指甲缝里似乎有什么深色的东西。储物间很小，只有几个旧纸箱堆在角落，地面上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靠近尸体的地方，有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十到十二小时之间，” 陈予抬起头，摘下口罩，“颈部有轻微勒痕，具体死因还要等解剖结果。右手指甲缝里有皮屑，可能是挣扎时留下的，已经取样了。”
小胖点了点头，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和平小区三号楼一单元地下室储物间，女尸，三十岁左右，米白色连衣裙，颈部勒痕，指甲缝有皮屑……” 他一边写，一边在脑子里梳理线索：死者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他杀还是自杀？如果是他杀，凶手是怎么把她带到地下室的？
就在这时，居委会的李延突然在门口喊：“警官！警官！我想起一件事！”
小胖和队长同时回头，只见李延脸色发白，手里攥着一个记事本：“昨天晚上十点多，我路过三号楼的时候，看见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从地下室出来，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那么晚了谁还去地下室……”
“黑色连帽衫？” 小胖停下笔，眼睛一下子亮了，“你看清楚他的脸了吗？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征？”
李延皱着眉回忆：“当时太黑了，他低着头，帽子压得很低，我没看清脸，只记得他个子挺高，大概一米八左右，走路很快，手里好像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小胖赶紧把这条线索记下来，心里的弦绷得更紧了。黑色连帽衫，一米八左右，黑色袋子…… 这些信息虽然模糊，但至少有了一个初步的方向。他抬头看向队长：“队长，我们得赶紧查一下小区门口的监控，还有三号楼附近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另外，联系物业，查一下这个储物间的业主是谁，还有三号楼最近有没有外来人员登记。”
队长点头：“我已经让嘉赫去查监控了，物业那边也联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对了，刚才已经把死者的照片发给户籍科了，让他们比对一下常住人口信息，看看能不能确定身份。”
小胖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储物间里的尸体，心里沉甸甸的。和平小区一直很太平，从没出过这么大的事，现在突然出现一具女尸，不仅居民们人心惶惶，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场不小的挑战。他攥了攥手里的笔记本，指节有些发白 —— 必须尽快找到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也让小区的居民能安心。
地下室的声控灯突然灭了，黑暗瞬间笼罩下来，只有陈予手里的手电筒还亮着，光柱照在死者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小胖咳了一声，声控灯重新亮起，他定了定神，对队长说：“我们再去问问王大妈，看看她有没有其他发现，还有周围的邻居，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队长点点头，两人转身往楼上走。楼梯间里的脚步声回荡着，在这安静的老楼里，显得格外清晰。小胖走在前面，心里清楚，这场关于真相的调查，才刚刚开始。
二楼王大妈家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小胖轻轻敲了敲门，没等回应，就听见里面有人慌慌张张地挪椅子，接着门被拉开一条缝，王大妈的儿媳妇探出头，看见穿警服的两人，才松了口气似的把门敞开：“警官同志，快进来，我妈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客厅的沙发上，王大妈裹着厚厚的毛毯，手里攥着个搪瓷杯，杯子里的水晃得厉害。看见小胖和队长，她嘴唇哆嗦了两下，眼泪又掉了下来：“警官啊…… 我活了六十多年，从没见过那样的场面，现在一闭眼，就看见那姑娘躺在地上的样子……”
小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尽量让语气温和些：“王大妈，您别害怕，我们就是想再跟您确认一下，您去地下室的时候，储物间的门是怎么个虚掩法？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闻到特别的味道？”
王大妈抹了把眼泪，努力回忆着：“就是…… 门没关严，留了大概一指宽的缝，我本来以为是哪个邻居拿完东西忘了关，就伸手去推。至于奇怪的东西……” 她顿了顿，眉头皱起来，“对了，我好像在储物间门口的地上，看见一根黑色的线，细细的，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是……”
“黑色的线？” 小胖立刻追问，“您还记得大概在哪个位置吗？线是粗是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材质，比如像电线，或者绳子之类的？”
“就在门口左边，靠近墙根的地方，” 王大妈比划着，“特别细，跟缝衣服的线差不多，但好像更有韧劲，我当时差点踩上去，还踢了一下，现在想想，说不定是凶手留下的！”
小胖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 “黑色细线、储物间门口左侧墙根”，又问：“那您去地下室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其他人？或者听到什么声音？比如说话声、脚步声之类的？”
“没有，” 王大妈摇摇头，“我是中午十二点多去的，那时候小区里大多在家做饭，地下室静悄悄的，就我一个人的脚步声。不过……” 她突然想起什么，“昨天晚上，我大概十一点左右起夜，听见楼下有‘咚’的一声，像是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当时我以为是哪家孩子调皮，就没关，现在想想，会不会跟这事有关？”
“十一点左右？” 队长插话进来，“您确定是十一点吗？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还是别的地方？”
“差不多十一点，我看了眼手机时间，” 王大妈肯定地说，“声音就是从楼下，也就是一楼或者地下室传来的，闷闷的，不像楼上掉东西的声音。”
小胖和队长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 —— 王大妈听到声音的时间，跟李延看到穿黑色连帽衫男人的时间接近，很可能就是凶手作案或者处理现场时发出的动静。
两人又安慰了王大妈几句，让她有想起其他线索随时联系，才起身离开。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小胖的手机就响了，是嘉赫打来的，语气里带着兴奋：“小胖！监控有发现！”
“什么发现？” 小胖赶紧按下接听键，脚步也停了下来。
“我查了和平小区东门昨晚九点到十一点的监控，在十点二十五分的时候，看到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走进小区，个子大概一米八，跟李延说的一样，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袋子，” 小张的声音语速很快，“更重要的是，他在十一点零三分的时候出了小区，手里的袋子好像变沉了，走路的姿势也有点不一样，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我已经把监控截图发你微信了，你看看！”
小胖挂了电话，立刻打开软件，嘉赫发来的截图里，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低着头，帽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点下巴的轮廓，手里的黑色袋子确实鼓鼓囊囊的。他把手机递给队长：“你看，时间对得上，十一点零三分离开，跟王大妈听到‘咚’的一声的时间差不多。”
队长看着截图，眉头紧锁：“可惜还是没看清脸，不过能确定他的进出时间，也算有进展。对了，物业那边还没消息吗？储物间的业主是谁，还有外来人员登记的情况？”
话音刚落，队长的手机就响了，是物业经理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什么？储物间的业主是租户？而且已经半年没交租金了？”
挂了电话，队长跟小胖解释：“物业经理说，三号楼一单元地下室的那个储物间，业主三年前就租出去了，租户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叫刘浩，租来放东西的。但从半年前开始，就没交过租金，物业联系他也联系不上，本来打算这个月撬开门清理东西，没想到先出了这事。至于外来人员登记，和平小区是高档小区，管理都这么严，最近半个月，只有三户人家登记了外来访客，都是亲戚，已经排除嫌疑了。”
“刘浩？” 小胖皱起眉，“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和身份信息？能不能找到他？”
“物业只有他当时租房时留的手机号，现在打过去已经是空号了，身份信息倒是有，我已经让他们发给我了，等下转发给你，” 队长说，“不过我觉得这个刘浩有点可疑，半年没交租金，还联系不上，说不定跟这案子有关。”
两人正说着，陈予从地下室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根细细的黑色线。“刚在储物间门口左侧墙根找到的，跟你们说的黑色细线吻合，初步判断是尼龙材质，常见于钓鱼线或者某些类型的绳索，需要带回实验室进一步检测，看看上面有没有指纹或者 dNA。”
小胖接过证物袋，看着里面的黑色细线，心里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十点钟进入小区，十一点左右在地下室留下动静，随后带着变沉的袋子离开，现场留下的黑色尼龙线，失踪的租户刘浩…… 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虽然还没串起来，但已经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就在这时，户籍科的电话也打来了，告诉小胖一个重要消息：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叫林晓，三十四岁，不是和平小区的住户，但她的丈夫，正是半年前失踪的租户 —— 刘浩。
“什么？” 小胖愣住了，“死者是刘浩的妻子？”
“对，” 户籍科的同事说，“我们通过人脸比对找到的，林晓的户籍在本地，半年前跟刘浩登记结婚，之后就没再更新过信息。我们已经联系了本地的派出所，正在查林晓最近的行踪，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们。”
挂了电话，小胖和队长都沉默了 —— 死者是失踪租户的妻子，这一下，刘浩的嫌疑瞬间变大了。他为什么会失踪？林晓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租的储物间里？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会不会就是刘浩？
“走，” 小胖深吸一口气，把证物袋交给法医，“我们去查刘浩的行踪，还有林晓最近的活动轨迹，另外，再去问问三号楼的邻居，有没有人认识刘浩，或者见过林晓来过这里。”
太阳渐渐西斜，和平小区里的人多了起来，但往日的热闹不见了，居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地下室的女尸案，眼神里满是不安。小胖和队长走在小区的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清楚，这个案子不仅关乎一个女人的生命，更关乎整个小区居民的安全感。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刘浩，找到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揭开这场发生在和平小区里的悲剧真相。而此刻，在小区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辆黑色的轿车里，有人正透过车窗，盯着小胖和队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