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波斯湾沿岸,一处相对隐蔽、可以眺望到远方那片正在不断扩张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红色海洋的废弃观测站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陈银、立香、玛修、伊什塔尔,以及被陈银用简易担架安置在角落、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金固,构成了这支临时小队。失败的阴影和圣杯被夺的噩耗,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
“嗡……”一阵微弱的魔力波动在观测站中央的空地上泛起涟漪。紧接着,一道由金色光粒构成的、略显模糊但依旧能看清轮廓的全息投影,缓缓凝聚成型。投影中,吉尔伽美什王端坐于王座之上,猩红的眼眸透过遥远的空间,平静地“注视”着在场的众人。
“太慢了吧,你们几个。”贤王那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与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通过投影传了过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远程通讯的魔术啊。”伊什塔尔撇了撇嘴,似乎对这种方式不太感冒。
“哼,这是本王的机智。”吉尔伽美什王的投影微微抬手,展示了一下手中一个类似罗盘、却刻满魔术符文的装置,“为了预防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本王特意在几个关键的前哨站布下了这种紧急联络装置。虽然是赶工出来的粗糙品,就算和某个喜欢偷窥的梦魔的手段很像,你们也别太在意。”(暗指梅林)**
“是啦是啦,知道你未雨绸缪啦。”伊什塔尔敷衍地摆摆手。
陈银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脸上写满了愧疚与自责,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地开口:“王……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忽略了那只拉赫姆的诡计,或许圣杯就……”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渗出血迹,“……我干脆……”
“够了。别说了。”吉尔伽美什王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透过投影,深深地看了陈银一眼。贤王何等睿智,他清晰地“看”到,此刻的陈银,灵魂如同风中残烛,身体更是千疮百孔,早已是“引火烧身”的状态,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强撑。
这家伙,恐怕连自己已经到了何等油尽灯枯的地步都没完全意识到,再这样自我谴责和强行压榨下去,唯一的结局就是彻底的“形神俱灭”。至于陈银接下来想说什么,吉尔伽美什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无非是那个危险的、通往自我毁灭的“第六层魔神力解放”。从“全知全能之星”窥见的碎片来看,那个名为“凯撒”(魔神凯撒)的存在,或许确实拥有扭转战局的恐怖力量,但那代价……贤王心中冷哼,这小子,简直是在玩火自焚!
玛修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关切地问道:“王,请问现在乌鲁克城的情况如何了?”
“哼,勉强还能支撑。”吉尔伽美什王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本王在城墙全方位设置了360台大型魔力弓,正在持续狙击靠近的拉赫姆。多亏了某个家伙之前提供的那些名为‘哈罗’的奇怪魔偶(注:出自高达系列,球形辅助机器人)以及那些来自未来世界的、名为‘枪械’的奇特武器,还有大量药品,本王才能抽调出更多人手进行轮换防御和伤员救治。再加上列奥尼达和牛若丸他们还在,估计……还能坚守一两天。但时间再长,无论是士兵的体力还是本王的魔力储备,都撑不住了。”
众人闻言,心中稍安,但随即又是一沉。一两天……时间依旧紧迫得令人绝望。陈银在离开乌鲁克前,确实从钢之魂空间中召唤了一批具备基础维修、运输、警戒功能的哈罗,又从装备库中拿出了大量现代自动步枪、机枪、火箭筒甚至少量单兵导弹以及急救药品。这些来自现代科技的“奇物”,极大地增强了乌鲁克守军的持续作战能力和生存率,使得原本在“原着”中只能坚守半天的乌鲁克,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这缓冲,在提亚马特的本体威胁面前,依旧显得杯水车薪。
“我想也是……情况不容乐观。”伊什塔尔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金固的心脏就是圣杯……然后圣杯又被提亚马特回收了……真是糟透了的情况。”吉尔伽美什王重复并确认了关键信息,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波澜,仿佛早已预料,“没空指责谁了,时间紧迫。首先,来共享一下本王这边观测和分析到的情报。”
他的投影抬手,在空中幻化出简单的图像。
“第一,这片黑色的海水,本身就是提亚马特神的权能显化——‘Nega Genesis’(反创世纪)。”贤王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它会侵蚀、同化一切接触到的生命体,将提亚马特的权能强制复制到其细胞层面,使其成为母神的绝对从属。记住,无论是从者还是人类,绝对、绝对不能触碰那黑泥一下!一旦沾染,后果不堪设想!”
伊什塔尔接口道,脸色凝重:“提亚马特神拥有自我改造、个体增殖、生命融合等多种恐怖的权能。但其中最可怕、最无解的,就是‘细胞强制’(Amino Geass)!一旦被黑泥吞没,就彻底没救了。无论之前是什么,都会不可逆转地黑化、扭曲,变成只知杀戮、憎恨人类的怪物!”
众人想象着那种场景,都不寒而栗。
“第二,是水位的异常。”吉尔伽美什王继续道,图像变为波斯湾的海平面示意图。
“海水的水位?”玛修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吉尔伽美什王点头确认:“没错。自从你们确认圣杯被夺走的那一刻起,这片黑海的海平面,就在以每分钟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上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根据观测站的测算,最多三个小时,这座前哨站就会被彻底淹没!随后,黑海将化作毁灭一切的滔天巨浪,吞噬沿岸的所有土地!”**
他顿了顿,用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说道:“大洪水,曾经毁灭过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而如今,一场比那更恐怖、更彻底的灾难正在发生!那片能将触碰到的生命变成怪物的黑色泥海,将淹没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从藤丸立香左手腕上那个来自迦勒底的通讯腕带中传了出来——是医生罗玛尼·阿其曼:
“立香!玛修!如果……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让黑海淹没美索不达米亚的话……那乌鲁克……不,整个人类史就彻底完了!”罗曼医生的声音充满了恐慌与无力感。
“没错!”伊什塔尔肯定道,作为金星女神,她更清楚其中的严重性,“如果作为人类社会根基、四大文明发源地之一的美索不达米亚,完全变成了提亚马特神统治的‘怪物乐园’,那么人理的奠基(human order Foundation)就会从根本上彻底崩溃!届时,所有时代、所有平行世界的人类史,都将如同沙堡般坍塌!”
“那种事……”陈银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我绝对不允许发生!”
“没错!”立香也握紧拳头,眼神坚定,“我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们一定要阻止她!”
“是的!医生!”玛修转向通讯腕带,急切地请求道,“请您告诉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对策吗?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罗曼医生有些犹豫和艰难的声音:“有……对策是有的,但是……”
“别管但是了!快说!”吉尔伽美什王不耐烦地催促道。
“真是的……知道了,我说就是了!”罗曼似乎下定了决心,“就在刚才!我们通过示巴的极限观测,在波斯湾的中心海域,监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灵基反应!其魔力源……正是圣杯!而且其魔力量……已经远远凌驾于七个普通圣杯的总和之上!是一个超、超、超超级魔力炉心!”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根据分析……那个灵基反应……就是……就是孕育了美索不达米亚世界的起源之母——魔兽提亚马特的本体灵基!她就在那里!”
这个消息,如同最终的通牒,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吉尔伽美什王的投影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抓住了关键,他替罗曼说出了那个简单、直接、却充满无尽危险的最终方案:
“那就清楚了!如果这片黑海、所有的异变,都是提亚马特权能的体现……那么,只要击败、消灭提亚马特的本体——”他猩红的眼眸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问道:“——这片黑泥,就必定会消失!”
“问题只有一个——”**
“你们……能做到吗?”**
贤王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陈银和立香的身上。那目光中,有审视,有期待,更有一种将整个时代、整个人理的重量,托付于斯的沉重。
最终的决战目标与战场,已经明确。
敌人,是创世的母神,吞噬人理的巨兽。
战场,是那片死亡的黑海。
方法……唯有斩首!
而能够执行这最终任务的,唯有他们!
空气,仿佛凝固了。最终的答案,需要他们用生命去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