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墨韵堂那惊心动魄的对峙后,楚明烛似乎暂时从冷卿月的视野中消失了。
没有传唤,没有赠予,如同从未出现过。
但这份沉寂反而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冷卿月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知道,那头猛兽只是在蛰伏,等待更好的时机。
这份短暂的“平静”,却给了其他人靠近的机会。
首先是白璟生。
那日午后,他竟直接寻到了冷卿月的小院外,倚着月洞门,摇着折扇,桃花眼含着风流笑意:
“卿月姑娘,今日风和日丽,躲在院里岂不辜负?不知可否赏脸,陪本世子去园中走走?”
他来得突兀,姿态却自然得仿佛只是偶遇邀约,姚若在院内紧张地看着自家姑娘。
冷卿月心知躲不过,便应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醉仙楼的后园小径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姑娘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白璟生折下一片柳叶,在指尖把玩,“可是这醉仙楼住得不舒心?或是……有人让姑娘为难了?”
他话中有话,显然听说了些什么。
“劳世子挂心,一切尚好。”冷卿月语气疏离。
白璟生轻笑一声,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挡在她面前。
他靠得有些近,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萦绕过来,带着几分侵略性。
“姑娘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折玉兄欣赏你的才情,明烛兄……似乎也对姑娘另眼相看。”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难道本世子,就入不得姑娘的眼?”
他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想替她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落叶,指尖却暧昧地滑向她颈侧——那个曾被楚明烛亲吻过的地方。
冷卿月反应极快地侧身避开,动作幅度不大,却恰好让他的手指落空。
她抬起眼,目光清冷:“世子说笑了,卿月身份卑微,不敢高攀,世子风流倜傥,红颜知己遍布京城,何苦来打趣卿月?”
白璟生看着她警惕又冷静的模样,眼中兴味更浓,非但不恼,反而笑道:“红颜知己虽多,如卿月姑娘这般特别的,却是独一无二。”
他收回手,不再试图触碰,语气却更加暧昧,“姑娘可知,越是难以采摘的花,越是引人向往?”
这番接触,看似白璟生占了上风,用言语和姿态进行挑逗,但冷卿月滴水不漏的回避和绵里藏针的回应,并未让他真正占到便宜。
他就像一只逗弄蝴蝶的猫,有兴趣,却未必真心。
而真正让冷卿月感到棘手的,是谢折玉的茶会邀请,终于正式到来。
这次不是在僻静的听雪轩,而是在醉仙楼最雅致、也最彰显身份的“竹韵斋”。
除了谢折玉和白璟生,还有几位身份清贵的文人雅士,显然是谢折玉交际圈的核心人物。
楚明烛依旧不在其中。
冷卿月依旧扮演着清冷琴师的角色,负责煮水沏茶,偶尔在谢折玉问及时,才简短发表几句对诗词或时局的见解。
言辞精炼,每每能切中要害,引得在座几位文人频频侧目。
谢折玉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与她交流时目光平和,举止有礼,丝毫没有越矩之处。
但冷卿月能感觉到,他那看似随意的每一个问题,都在不动声色地探查她的学识底线、她的反应能力,甚至她的身世背景。
当然,她能给出的只是系统安排好的、无懈可击的“孤女”说辞。
茶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白璟生与旁人笑谈间,目光不时落在冷卿月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谢折玉端起冷卿月新斟的茶,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她执着壶柄的手背。
那触碰极轻,一掠而过,如同春风拂柳,与他平日温雅守礼的形象毫不违和,却让冷卿月心中猛地一凛。
她抬眸,对上谢折玉平静无波的眼睛,他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无心之失。
“卿月姑娘似乎对《孙子兵法》亦有涉猎?”他忽然问道,话题转得突兀。
冷卿月心中一紧,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及兵法,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她谨慎回答:“略知皮毛,不敢言涉猎。”
谢折玉微微一笑,不再追问,转而与旁人讨论起一首新得的诗句。
但冷卿月却无法放松。谢折玉的试探,如同细雨润物,无声无息,却更让人防不胜防。
他刚才那一下轻微的触碰,绝非无意,那是一种更高级的、隐藏在礼貌下的狎昵和标记,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我也在看着你。
茶会临近结束,众人微醺。
一位较为年长的文士笑着对谢折玉道:“折玉兄真是好眼光,能寻得卿月姑娘这般才貌双全的红颜知己煮茶论道,羡煞我等啊!”
这话已带了几分狎玩之意,冷卿月垂眸,置若罔闻。
谢折玉笑容不变,温声道:“李兄谬赞,卿月姑娘技艺超群,谢某亦是欣赏其才情,不忍明珠蒙尘罢了。”
他四两拨千斤,既维护了冷卿月,也撇清了些许关系,但“欣赏”二字,已足够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