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司空刚走出暮幽兰的办公室，他下意识抬眼瞥向走廊尽头的电子钟，荧光数字“11:30”刺得他眼皮跳了跳，明明感觉像是在另一个世界耗了几天，可现实里的指针才刚爬到午饭点。
“这时间走得跟按了慢放似的。”他挠着后脑勺嘀咕，灵识网域里逼真的灵气、云天鹂居所飘香的微风，此刻还在毛孔里打着转，和写字楼里循环往复的冷气一撞，愣是让他打了个哆嗦。
“梦域的时间流速本就与现实是脱离的。”孟星宇清冷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我们在苍行梦域游走，加上在灵识网域里消耗的时间，换算成现实里对应的时间量，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
袁司空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像浸在寒潭里的玉石，看似温润，实则带着千年不化的凉意。
他转头，此时刚走出暮幽兰办公室的孟星宇并未隐着身，袁司空的目光定格在对方胸口的位置，呈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说道：“不管时间快慢，你这穿着是真不行。我这件t恤都快被你撑变形了，再勒下去，你小心变成平胸帅哥。”
孟星宇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对于时常隐身的我而言，穿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那可不行。”袁司空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划了两下又关掉，“跟我出去吃点？几千年没尝过人间美食吧？知道汉堡可乐吗？或者给你整碗加双蛋的牛肉面？”
“不必。” 孟星宇的声音淡得像水墨画，“比起人间烟火，我更爱食梦。”
“行吧，食梦当饭吃。”袁司空耸耸肩，忽然凑近孟星宇，压低声音：“但衣服总得买吧？万一哪天碰到魇歌持有者，你总不能穿着我的旧t恤现身吧？到时候人家还以为你是我失散多年的穷亲戚。”
“魇歌”两个字像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孟星宇的平静，袁司空甚至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凝了半秒，孟星宇的能量场陡然锐利起来，像出鞘的刀。
“你遇到过可疑的人？”孟星宇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起伏，不是疑问，是陈述句。
“不好说。” 袁司空往后退了半步，摸了摸鼻子，“所以才要请你这位熹暝星人亲自鉴定。”
“好。”
就一个字。袁司空愣了愣，他本以为孟星宇会追问细节，甚至逼着他现在就去找人。可对方的平静像深潭，半点涟漪都没起。
“你就不想现在去见见？”袁司空忍不住问。
“有缘自会相见。” 孟星宇的声音又恢复了淡然，“况且，你现在离不开我。”
袁司空被噎了一下，仔细想想还真是，他憨笑两声：“你说的是……”
走出写字楼时，正午的阳光砸在身上，孟星宇在街角的阴影里现身，袁司空瞥了眼他身上那件被撑得紧绷的t恤，让孟星宇胸部的美妙轮廓极其显眼，袁司空又看了看自己的，带着嫉妒的心绪啧了一声：“赶紧买，赶紧买。”
商场的冷气混着香氛扑面而来时，袁司空正低头给孟星宇讲现代商场的“法则”，忽然被一声喊定在原地。
“空空！”
袁司空回头，就见灯光如碎金般洒在那人身上，身形挺拔得像被春风吹直的竹，浅亚麻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领口两颗解开的纽扣间，锁骨的阴影若隐若现，混着商场冷气里的香氛，透着股干净的清爽。
他走过来时，九分裤的裤脚扫过踝骨，骨节分明得像玉雕。米色帆船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没什么声音，却自带一种“清风不请自来”的气场。
“飞哥？这么巧。”袁司空笑着打招呼，心里暗叹蒋云飞这颜值是真能打，每次见他都像刚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似的，不过比起孟星宇的颜值还是差了一大截。
蒋云飞的目光落在孟星宇身上，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弯起笑弧：“这位是？”
“新来的同事，孟星宇。”袁司空指了指身边人，又对孟星宇说：“这是我朋友，蒋云飞。”
孟星宇伸手，指尖微凉。蒋云飞握住他的手时，袁司空注意到孟星宇的眼角几不可察地眯了一下，像是在感知什么。
“吃饭了没？一起？” 袁司空提议。
“不了，还有事。”蒋云飞松开手，指尖在裤子上轻轻蹭了蹭，“下次约。”
看着蒋云飞的背影消失在扶梯口，袁司空撞了撞孟星宇的胳膊：“怎么样？这哥们儿帅吧？”
孟星宇没接话，只是望着蒋云飞离开的方向，淡淡道：“我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嗯？”袁司空挑眉，正想问得再细点，孟星宇却已走进了男装区。导购员刚迎上来，眼睛就直了。孟星宇往货架前一站，愣是把普通的白衬衫穿出了高定感，肩线把衣料撑得恰到好处，腰窄得像用尺子量过，连灯光都像长了眼似的，专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打。
“卧槽，这帅哥是明星吧？”
“快快快，拍照发闺蜜群！”
不到半分钟，试衣间门口就围了一圈人，手机的拍照按钮像旋转的陀螺一样停不下来。两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女生挤到最前面，捂着嘴尖叫：“哥哥看这里！”
袁司空被吵得脑壳疼，往孟星宇身前挡了挡：“差不多行了啊，买件衣服而已。”
“你说他们俩是不是一对啊？”身后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调调，“那个穿白衬衫的极品，和挡着他的那个……你猜哪个是一……？”
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袁司空指尖瞬间窜起微弱的电流 ，他这电击小法术虽然伤不了人，但电得人麻半天还是没问题的。可还没等他出手，就听那两人突然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蛇！有蛇！”
“妈呀！爬过来了！”
人群瞬间炸开。袁司空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虚拟的蛇影 ，鳞片泛着冷光，吐着分叉的信子，正“游”向那两个人。其实那只是孟星宇施的幻术，可在旁人眼里，这蛇逼真得能吓破胆。
两个人抱着头就跑，慌不择路地撞翻了旁边的鞋架，几十双运动鞋噼里啪啦砸下来，场面一度混乱。袁司空赶紧拉着孟星宇钻进试衣间，关上门才松了口气：“你收着点，别在商场搞这么大动静。”
孟星宇正在脱衬衫，闻言淡淡道：“对付这些爱胡思乱想的八卦爱好者，不必脏了你的手。”
袁司空给孟星宇买了几件衣服，孟星宇选了一件黑色的紧身短袖穿上，然后袁司空带着他迅速离去，在隐秘处隐身，最后袁司空拎着几个购物袋从商场出来，但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他拐进旁边一家快餐厅，刚点完餐，就看见公司It信息部的唐广舟站在前台结账。
“小唐？这么巧。” 袁司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广舟回头，脸上挂着笑。他指了指袁司空手里的购物袋：“袁哥买新衣服了？”
“嗯。”袁司空打量着他，“你怎么也在这儿？”
“离职了，出来吃顿好的。” 唐广舟拿起餐盘，语气轻快得有点刻意，“紫璃信息那边催着入职，有个大项目等着接手。”
袁司空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唐广舟负责的那个It项目，熬了大半年，下个月就要上线了，合同上明明白白写着，项目投运后，唐广舟就能转成森法集团的正式编制。
“你主动离职？”袁司空皱眉，“那赔偿金……”
“嗨，紫璃给的条件好。”唐广舟低头喝了口可乐，声音含糊了点，“那点赔偿金，就当给刀芳枣买药吃了。对了袁哥，我把你餐费付了，你不是给暮总监当媒体助理吗？咱俩以后还是同事，多关照啊。”
看着唐广舟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袁司空摸了摸下巴。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你觉得有问题？”孟星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只有袁司空能听见。
袁司空思索了一阵，说道：“之前小唐一直负责一个It项目，由紫璃信息提供技术指导，项目进展也很顺利，现在马上就是要出成果的时候了，但是这个公司要安排一个关系户来顶替小唐，当项目新的负责人，其实就是看小唐把树已经种好了，然后这关系户就直接来摘果子。”
“但这个小唐应该不是傻子吧，程序项目前期的开发设计一直是自己在负责，眼看着要投入运行了，白白把果实送给别人？”孟星宇道。
“对啊，而且当初合同上写明了，只要程序项目投运，作为负责人的他就可以成为森法集团正式编制，所以他肯定不会妥协。”袁司空道。
“刚才你俩提到的赔偿金？”
袁司空吃了一块鸡腿，继续说道：“合同有声明，如果在项目进度已经超过80%的时候更换负责人，公司就必须赔偿小唐至少20万的违约金，所以这个公司派出人事部副主任刀芳枣来跟小唐谈判。”
“谈判肯定对小唐不利。”孟星宇道。
“没错，刀芳枣劝他主动离开，公司可以安排把他的人事关系转到公司管辖的下属单位乌龙能源，这样不但可以成为森法集团正式编制，还可以享受乌龙能源部门副主任级别的待遇，然后公司以借调的名义也可让他继续留在鱼州主城区。” 袁司空道。
“我辛苦种树，然后让别人来摘果实，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妥协。看小唐提到那个刀芳枣时的语气，想来那个刀芳枣定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白脸红脸轮番上，利诱威逼接连使的坏种。”孟星宇道。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紫璃怎么会突然要招揽小唐，要得这么急，而且肯定是开出了什么条件竟然可以让小唐主动离职，我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袁司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向暮幽兰发送了一些信息。
“那个刀芳枣，就是人事部那个……像妓女的女人？” 孟星宇的声音里带着点嫌弃。
袁司空差点把可乐喷出来，咳了半天：“你这形容够狠……不过非常贴切。”
“几千年来，风月场我见得多了。”孟星宇的语气像在评价一件物品，“她那模样，脸垮得像脱水的橘子，胸平得跟木板似的，说话发嗲时，声带像被砂纸磨过，也就那身紧身裙能勉强看出是个女人。得是什么重口味的，才会……”
“行了行了，打住。” 袁司空笑得肚子痛，“你是不知道，她后台硬。她以前在乌龙能源当人事部主任的时候，乌龙能源公司所有人都叫她‘二当家’。”
“二当家？”
“大当家是陆展勇，现在是鱼州分部的总经理。”袁司空压低声音，“以前陆展勇在乌龙能源当一把手的时候，刀芳枣就是他的‘红人’。有一次她把人事数据弄错了，害得乌龙能源被上级公司考核，陆展勇不仅没罚她，还把提意见的副总骂了个狗血淋头。”
孟星宇冷哼一声：“这陆展勇，要么是瞎了眼，要么是有把柄在她手里。”
“我在乌龙能源上班那个朋友易耀辉说，多半是后者。否则凭陆展勇的地位，怎么会喜欢刀芳枣这种货色。” 袁司空吃了点粉丝，继续说道，“刀芳枣因为有陆展勇当后台，就像《甄嬛传》里面的华妃一样嚣张跋扈。
“《甄嬛传》？”孟星宇的声音里多了点兴味，“那部讲后宫争斗的剧？我在灵识网域里看过，华妃确实嚣张，但姿色过人。这刀芳枣，连华妃的脚后跟都比不上。”
“所以说嘛，陆展勇这口味是真重。” 袁司空正笑着，孟星宇突然说道：“想不到这个年代了，还有像华妃那样的人，但是这种风气就没人管管吗？”
“这算什么？森发集团本来有规定，干部每隔一定时间必须要异地流动。但我告诉你，陆展勇是森法集团唯一的，从入职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鱼州的干部。”袁司空正说着，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暮幽兰回信息了。
袁司空点开一看，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小兰说：紫璃信息确实有个技术岗空缺，但明确要求公开招募，她作为技术总监都还没看过简历，人事部绝不可能跳过她直接定人。
“果然有问题。” 袁司空把手机揣回兜里，站起身，“小唐被坑了。刀芳枣肯定用了什么手段骗了他。”
孟星宇说道：“需要我帮你‘调查’清楚吗？”
“先去看看。” 袁司空快步离去，“小静发信息说，小唐在人事部跟刀芳枣吵起来了。”
森法集团鱼州分部的人事部办公室里，空气像凝固的水泥。
刀芳枣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在键盘上慢悠悠地敲着，发出 “哒哒” 的轻响。她穿了条黑色紧身裙，裙摆刚到大腿根，劣质香水的味道混着空调风，呛得人嗓子发紧。
“辞职申请你都交了，流程都走到一半了。” 她抬起头，脸上堆着假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声音嗲得像含着颗糖，“现在想撤回？晚啦。”
唐广舟站在办公桌前，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跳，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刀芳枣！你耍我！紫璃根本没发过什么机密招聘通知，你那是伪造的！”
“哟，小唐弟弟这是怎么了？” 刀芳枣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辜，“当时可是你自愿交的辞职报告哦，我可没逼你。”
“你胡说！” 唐广舟此刻的面容已因愤怒而扭曲，双眼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嘴角紧抿，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胸腔内激起更强烈的怒火。
他的声音如果起初还试图保持理智与清晰，但随着对话的深入，逐渐变得高亢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控诉，直击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周围的同事都低着头，假装看文件或敲键盘，可耳朵都竖得高高的。
唐广舟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刀芳枣，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刀芳枣，你就是个下作的烂胚！森法集团就是个土匪窝！卸磨杀驴！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逃避责任。”
“啪！”
刀芳枣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身形瘦削，站起来还没唐广舟肩膀高，可那股嚣张的气焰却像针一样扎人。
“唐广舟！你嘴巴放干净点！” 她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眼神尖利得像刀子，“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滚蛋，不然我让你在整个鱼州市都找不到工作！”
周围的同事感受着这一幕，却无人敢上前劝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与不安，大家都明白，小唐的愤怒不仅仅是对个人遭遇的不满，更是对整个工作环境与企业文化的一次深刻质疑。
但是，随着袁司空和孟星宇的到来，小唐的命运能被改写吗？
或许，一场好戏，才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