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味配啤酒,越喝越上头!”
天色刚蒙蒙亮,福满楼门前已是人声鼎沸。
那长龙般的队伍比昨日还要夸张,甚至有几个头脑活泛之人,干起了倒卖号牌的营生。
一张小小的叫号牌,转手就能卖出几十文钱,依旧有人抢着要。
云香居二楼雅间。
柳星河端着茶盏,一口一口地慢慢品着,静静地等着对面那出即将上演的热闹大戏。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福满楼非但没有传出半点鬼哭狼嚎的动静,反而那诱人的香气愈发浓郁,飘满整条街,一下下地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嘭!”
半晌,他猛地将茶盏顿在桌上,茶水四溅。
“到底怎么回事?”柳星河面色阴寒地转过头,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一旁的小六早已汗流浃背,脸色煞白,闻言身子一抖,结结巴巴地回道:“掌......掌柜的,我......我也不知道啊。昨晚那包马钱子,小的亲眼看着它化在了水缸里的,千真万确!”
后厨用水,必取水缸。
马钱子乃是剧毒,见血封喉,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药量不够?
不可能!那可是能毒死几十头牛的量!
就在主仆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咚!咚!咚!”
楼下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整齐划一,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碗筷碰撞声戛然而止。
柳星河心里猛地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强作镇定,理了理衣袍,拉开雅间的门,待看清来人,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
“哎呦!老邢啊,今儿是什么风把您......”
话未说完,为首的邢捕快已经带着六名衙役站定在他面前。
邢捕快一身黑色公服,手按腰刀,神色冷峻,根本没理会柳星河的招呼,视线扫过雅间,很快就锁定了里面的小六。
“拿下!”
邢捕快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名衙役如入无人之境,冲进雅间,一把将小六扣住,反剪双手就要押出来。
“你......你们!凭什么抓我!”小六虽然此刻心虚不已,但嘴里依然胡乱叫嚷着,极力想要挣脱。
柳星河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邢大拿!你好大的胆子。”
他上前一步,挡在门口,“当面抓我的人,没把我柳星河放在眼里,也没把我岳丈陆家放在眼里?”
往日里,只要他搬出御厨陆九龄的名号,这宁海城哪个不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
陆老爷子虽荣归故里,早已不在宫廷,但他身后的人脉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可今天,邢大拿就像换了个人,根本不讲一丝情面。
他只是冷冷地瞥了柳星河一眼,嗤笑一声:“柳掌柜,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岳丈是掌勺的,不是掌刑的。这件事,陆老爷子来了也没用。”
他转头看向小六,那目光仿佛能刺穿人心:“到了公堂,希望你的嘴还能这么硬!”
说完,他对身后的衙役一摆手:“柳掌柜也别闲着了,一起带走,协助调查!”
“我?”柳星河这下彻底愣住了,随即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
“好!好!好!我今日就和你走一趟!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定要让岳丈亲自去府衙问个清楚!”
邢大拿懒得再与他废话,转身下了楼。
两名衙役一左一右,直接将柳星河的胳膊架住。
“你们敢!”柳星河又惊又怒,奋力挣扎。
可衙役的手像铁钳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主仆二人就这么被一前一后,狼狈地押下了楼。
云香居大堂里,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和伙计们都看傻了眼,大气都不敢出。
当柳星河被押出大门时,对面福满楼排队的人群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上百道目光尽数聚焦在他身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柳星河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邢大拿!你给我等着!”
......
县衙大堂,庄严肃穆。
百姓们将公堂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伸长了脖子往里瞧着热闹。
邢捕头一行人分开人群,将柳星河与小六押至堂前。
柳星河抬眼一看,心头猛地“咯噔”一下,随即那股不祥的预感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堂下站着的,正是林泊山父女和那个该死的罗皓!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
不等他想明白,高坐堂上的县太爷谢坤猛地一拍惊堂木。
“啪!”
一声脆响,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升堂!”
两班衙役齐齐举起杀威棒,在青石板上磕出沉闷的“咚咚”声,口中高喝:“威——武——”
声浪在大堂内回荡,瞬间营造出一股肃杀之气。
小六本就心虚,被这阵仗一吓,差点心神失守,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
谢坤目光直刺小六:“堂下刁民,胆敢在福满楼水缸投毒,还不从实招来!”
投毒!
这两个字像一道晴天霹雳,把小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劈得粉碎。
他下意识地扭头,正对上柳星河那双狠厉的眼睛,顿时一个激灵,扯着嗓子喊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小的什么都没干啊!”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谢坤怒呵一声,“来人,先给本官打二十大板!”
“且慢!”
柳星河忽然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谢坤拱了拱手。
“谢大人,俗话说得好,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您这无凭无据,上来就要用刑,莫不是想屈打成招?”
他声音字字清晰,传遍了整个大堂。
小六一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跟着嚎了起来:“冤枉啊!县太爷屈打成招啦!”
柳星河的嘴角微微扬起。
他笃定,只要小六不招供,无凭无据,这县太爷就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是啊,柳掌柜说得对。”
“没证据!这不是要屈打成招吗?”
“再说了,要真投了毒,福满楼今天还能开门?我早上还从那路过,香得人走不动道!”
围观的百姓立刻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觉得柳星河的话在理。
一时间,谢坤的脸色有些难看。
柳星河心中愈发得意,他瞥了一眼对面的罗皓,眼神里满是挑衅与不屑。
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罗皓忽然笑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笑盈盈地开口:“柳掌柜说的没错,凡事都要讲证据。”
柳星河眉头一挑,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罗皓继续说道:“我们福满楼的生意如常,确实没有食客中毒!”
这话一出,柳星河脸上的得意更浓了,就连小六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