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澈的自我怀疑，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那部名为《致敬！我们最伟大的推广大使》的史诗级“纪录片”，还在继续播放。
激昂的音乐，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画面一转，来到了一个装修奢华的办公室。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被精美的柔光镜头拍摄的、价值不菲的名牌包包和珠宝首饰。
每一个，都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苏晓晓那温柔而充满磁性的旁白声，再次，深情地响起：
“当我们的‘晚月文化’，还处于资金极度匮乏的草创阶段，是他，再一次，向我们伸出了援手。”
“他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为我们，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精准的，天使投资。”
屏幕上，紧接着，出现了一张张，二手奢侈品交易平台的成交截图！
每一张截图上，卖家的Id，都赫然是——“霸总的爱有点烫手”！
而那些成交的商品，正是，刚才视频里出现的，那些名牌包包和珠宝！
旁白声，充满了专业的商业分析味道：
“这是一种多么前卫的投资理念啊！他没有选择传统的股权投资，而是选择了‘实物资产注入’的模式！这种模式，不仅为我们提供了最直接的现金流，更重要的是，避免了我们这种初创公司，在早期就面临股权稀释的风险！”
“这份深思熟虑，这份良苦用心，我们……铭记于心！”
台下，坐在“反霸总联盟”那一桌的几位老板，已经快憋不住了。
一位啤酒肚老板，一边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一边疯狂地捶着桌子，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噗……精准的……天使投资……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被送走了……”
他身边的另一位老板，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了类似漏气般的“嗬嗬”声。
视频，还在继续。
画面，切换到了那场着名的，让顾言澈一战“封神”的慈善晚宴。
屏幕上，顾言澈，正意气风发地，站在舞台中央，高高举起那条名为“海洋之泪”的钻石项链，发表着他那充满了“正义感”的演讲。
紧接着，画面，切到了林晚“抢麦”，声泪俱下地“感谢”他为妈妈买生日礼物的名场面。
旁白声，这一次，充满了智慧与赞叹：
“一个成功的品牌，离不开巧妙的事件营销。而他，就是一位天生的，事件营销大师！”
“在那场万众瞩目的慈善晚宴上，他以一场堪称‘行为艺术’的表演，巧妙地，将一个商业行为，升华为一个‘孝感动天’的社会热点！”
“他牺牲了自己，却成功地，为我们‘晚月文化’，塑造了‘孝顺女儿’的正面品牌形象！这份甘当绿叶的奉献精神，堪称……行业楷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台下的观众们，再也忍不住了！
雷鸣般的、山呼海啸般的爆笑声，瞬间，冲破了工厂的屋顶，几乎要将天上的云彩都震散！
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有的人，笑得拍断了大腿。
有的人，笑得把刚喝进去的啤酒，直接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还有的人，笑得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桌子底下！
整个年会现场，彻底，变成了一片欢乐的、失控的海洋！
而顾言澈，就站在这片欢乐海洋的，风暴中心。
他呆呆地，看着屏幕上，自己那一幕幕，被他视为“奇耻大辱”的黑历史，被用一种如此“光明正大”、如此“一本正经”、如此“丧心病狂”的方式，解读成了一件又一件的“丰功伟绩”……
他的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
他感觉，自己不是失忆了。
他感觉，自己可能是……穿越到了一个，逻辑和常识都完全颠倒的，平行宇宙。
在这个宇宙里，黑就是白，屈辱就是荣耀，社死……就是……伟大的奉献？
视频，还在无情地，继续播放。
从他发起“新风尚”联盟，被解读为“一次成功的、旨在扩大我们品牌知名度的反向宣传”；
到他切断“晚月文化”的供应链，被解读为“一场伟大的、旨在考验我们团队抗压能力的压力测试”……
他过去的每一次“攻击”，每一次“绞杀”，每一次让他自以为是的“致命一击”，在此刻，都被，一一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并被赋予了全新的，“伟大”的意义！
每一段黑历史，都被配上了最激昂的音乐。
每一次社死，都被冠以了最正经的商业分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公开处刑”了。
这，是在他的“坟头”上，蹦迪！
是在他的“墓志铭”上，刻满了“哈哈哈哈”！
视频，终于，播放到了尾声。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那张，顾言澈被送锦旗时，那张充满了悲伤与迷茫的经典照片上。
屏幕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行，金色的，巨大的，充满了致敬意味的大字——
“他，就是我们的头号黑粉！”
“更是我们，最伟大的推广大使！”
苏晓晓那充满了深情的旁白声，也在此刻，缓缓地，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有一种付出，叫默默无闻。”
“有一种支持，叫爱你在心口难开。”
“他用他独特的方式，一路，为我们披荆斩棘，为我们踩平了每一个坑。”
“他，或许从未承认。”
“但他的每一次‘打压’，都成为了我们前进的阶梯。”
“他的每一次‘社死’，都成为了我们品牌故事里，最闪亮的勋章。”
“在此，让我们，怀着最崇高的敬意，向我们最伟大的推广大使——顾言澈先生，致敬！”
视频，播放完毕。
全场，先是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持久、都要热烈、都要疯狂的，雷鸣般的掌声！
那掌声，经久不息，仿佛要将整个工厂都掀翻！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到抽搐的表情，他们一边疯狂地鼓掌，一边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充满了敬佩（和同情）的目光，看着舞台上，那个已经彻底，化为一尊石像的男人。
而就在这片狂热的掌声中，舞台的灯光，再次亮起。
只见，林晚和苏晓晓，两人，眼眶通红，脸上，带着“感动”的泪水（当然是笑出来的）。
她们的手中，共同，捧着一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造型极其……独特的奖杯。
那是一个，用黄铜镀金打造的，沉甸甸的，几乎有一米多高的，巨大奖杯。
奖杯的造型，赫然是……一个马桶搋子。
她们，捧着这个象征着“至高荣誉”的奖杯，含着“感动”的泪水，一步一步地，缓缓地，向着舞台中央，那个已经失去了灵魂的男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