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琯看着修文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忌惮，他知道，此刻的言语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在修真界，唯一能让人信服的，只有实力，以及……利益。
“【此地不宜久留】”
陆琯开口，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玉霄子虽重创遁走，但谁也说不准他是否会去而复返，或是另有什么后手】”
修文挣扎着盘膝坐好，丹药的药力正在他体内化开，但那燃烧精血秘法带来的亏空，却不是一枚丹药能够弥补的。
他现在的情况，比看上去要糟糕得多。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陆琯，等着他的下文。
“【洞府内的东西，你我二人，平分】
“【你意下如何？】”
平分？
修文的瞳孔微微一缩。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陆琯会趁他重伤，杀人夺宝；或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给他一些残羹剩饭。
他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平分”。
以陆琯刚刚展露出的那份深不可测的实力和心机，他完全有资格，也有能力，将所有东西据为己有。
为什么？
修文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此人真的心怀道义？还是说，这洞府之内，还有他一人无法应对的危险，需要自己当个炮灰？
他宁愿相信是后者。
“【好】”
修文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他没有选择。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讨价还价都是自取其辱。对方给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也无法相信的条件，他只能接下。
陆琯点了点头，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为修文护法。
这份从容，反而让修文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半个时辰后。
修文在丹药的帮助下，勉强止住了伤势的恶化，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他拄着一截断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脸色依旧灰败如纸。
二人一前一后，走过那片狼藉的战场，踏入了那扇洞开的宏伟石门。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或是别有洞天。
一条幽深的甬道延伸向前，甬道的尽头，是一处极为开阔的石室。
石室的陈设，简朴到了极点。
正中央，摆放着一座半人高的青铜丹炉，炉身布满了铜绿，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丹炉旁，是一个用金丝编织而成的蒲团，金丝早已黯淡，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除此之外，在石室的一个角落里，胡乱堆放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材料，有枯萎的灵药，有断裂的法器残片，也有一些看不出名堂的矿石，像是一堆被主人随手丢弃的垃圾。
角落旁，还有一小块被开垦出来的田地，约莫一丈见方，里面的泥土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显然早已荒废了不知多少年。
“【这就是……赤阳子坐化的洞府？】”
修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这与他想象中，一个金丹修士的洞府，相差实在太远。
陆琯的目光扫过整个石室。他对此倒不觉得意外。许多醉心于丹道或修炼的修士，其居所往往就是这般模样。
“【分头找找看吧】”
陆琯说道。
修文点了点头，径直走向那座青铜丹炉。对于一个修士而言，丹炉和丹药，无疑是最具吸引力的东西。
陆琯则缓步走到了那个堆放杂物的角落。
他先将目光投向了那片荒废的灵田。蹲下身，捻起一撮灰白的泥土。
泥土入手，毫无灵性，干枯得如同沙砾。
但陆琯的眼中，这泥土，他认得。
或者说，认得它的前身。
息壤！
虽然灵性尽失，但那独特的质感，与他丹田湖泊底部的那一层薄薄的土层，如出一辙。
看来这药鼎派的赤阳子，当年也是个有大机缘的人，竟能弄到息壤来开辟灵田。
只可惜，没有相应的灵物滋养，再神奇的息壤，也有耗尽灵性的一天。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将注意力转回那堆杂物。
另一边，修文已经绕着丹炉检查了好几圈，甚至用神识反复探查，最终，他带着一丝失望，伸手揭开了炉盖。
一股陈腐的药渣气息扑面而来，丹炉内空空如也，只有炉底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灰烬。
修文的脸色沉了下去。看来，最大的希望落空了。
他转头看向陆琯，发现对方正蹲在那个杂物堆前，慢条斯理地翻找着什么，那副认真的模样，像是在鉴别什么稀世珍宝。
修文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一堆废料而已，难道还能翻出花来？
他压下心中的失望，也开始在石室的其他地方搜寻起来，敲敲石壁，探查地面，希望能找到什么隐藏的暗格。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陆琯将那些枯萎的灵药、破碎的法器一一拨开，神色专注。
忽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冰冷而沉重的物体。
那东西被埋在杂物的最底层，触感坚硬，棱角分明。
陆琯心中一动，拨开上方的杂物，将那东西缓缓地刨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当三块物体被完整地清理出来，并排摆放在地上时，就连不远处的修文，也被吸引了目光，暂时停下了敲击石壁的动作，投来好奇的视线。
那是三块……石头。
三块犹如成年人头颅般大小的石头。
它们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色，表面却异常光滑，没有半分粗糙。
最奇异的是，在这漆黑的石体之内，仿佛蕴藏着一片星空，有无数细碎的光点在其中缓缓流转，明灭不定，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磅礴的气息。
“【这是……什么矿石？】”
修文皱着眉，走了过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石头，既感受不到丝毫灵力波动，却又给人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陆琯没有回答。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其中一块石头。
当他的指尖与石头接触的刹那，他丹田上方，阙水葫芦猛地一颤。
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一种源自本能的雀跃，从葫芦深处传来，清晰地传递到陆琯的识海之中。
就是它！
诸灵元石！
在极西之地，或许称之为“归墟石”更为贴切！
陆琯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似乎……玉霄子没有骗他。
归墟石不少，足足三块！
每一块都如此巨大！
若是用它们来修补阙水葫芦的本源……那转化出的灵液，品质何止是翻上一番？恐怕，能直接从下品，一跃成为中品，甚至……上品灵液！
那将是一个质的飞跃！
强烈的喜悦，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但陆琯的脸上，依旧木讷。他站起身，看向修文，用一种略带疑惑的语气说道。
“【不清楚，似乎只是某种比较坚硬的顽石，灵性尽失，或许曾是某种阵法的基石】”
他一边说着，一边貌似随意地一挥手，就要将这三块“顽石”收入储物袋。
“【等等】”
修文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