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活动时间，操场上更加热闹了。
拿到名次的几个小组被体育老师留下来，说是要拍张合影作为纪念。温景然所在的第四组得了第三名，自然也在其中。
“来来来，站整齐一点！”体育老师拿着手机，指挥着大家站队。
六个组员站成一排，温景然站在最左边，旁边是林晓雨，然后是刘婷婷，接着是陆星辞，张伟，李刚。阳光正好，从侧面照过来，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清晰的光影。
“一、二、三——茄子！”
快门声响起，定格了这个秋日午后的瞬间。
拍完照，大家并没有立刻解散。张伟提议说难得天气这么好，不如再玩一会儿篮球。这个提议得到了几个男生的积极响应，女生们也表示可以试试。
于是几个人从器材室又拿了一个篮球，在操场一角找了个空场地。
“咱们玩抢球游戏吧？”张伟把球抱在怀里，眼睛发亮，“规则很简单，大家围成一个圈，互相传球。我在中间抢，谁被我抢到球，谁就下场，换下一个抢球的。”
这个游戏听起来简单又刺激，大家都点头同意。
六个人很快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圈。张伟把球传给陆星辞，然后退到圆圈中央，做出防守的姿势。
“开始！”
陆星辞接到球，没有立刻传出去，而是运了几下球，目光在几个队友之间扫过。张伟立刻扑向他，但他灵活地一个转身，轻松躲过，然后把球传给了斜对面的李刚。
“传得好！”李刚接住球，立刻又传给林晓雨。
林晓雨接到球，有点慌乱，但很快反应过来，把球传给了温景然。
球飞过来的速度有点快，温景然慌忙伸手去接。球重重地砸进她怀里，震得她手臂发麻。她抱紧球，目光在队友之间快速寻找——陆星辞正站在她斜对面，对她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把球传过去。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飞向陆星辞。但就在这时，张伟突然加速，从中间跳起来想要截球！
球被张伟的手指擦到，改变了方向，没有落到陆星辞手里，而是弹向了场地边缘。
“我去捡！”离球最近的刘婷婷喊道，转身向球追去。
温景然也下意识地跟着跑过去。她和刘婷婷几乎同时跑到球边，两人同时弯腰去捡——
“砰！”
肩膀撞在了一起。
温景然被撞得踉跄了一下，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她惊呼一声，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却什么也没抓住。
完了。
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摔倒在地的疼痛。
但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就在她向后倒去的瞬间，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一股力量将她往回带，她撞进了一个温暖的、坚实的怀抱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
温景然能感觉到那只手的力量——很稳，很有力，紧紧地箍在她的腰侧。她能感觉到那个怀抱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温暖而真实。她能闻到那股熟悉的、干净的气息——混合着阳光、汗水和一点点皂角的清香。
是陆星辞。
她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陆星辞正低头看着她，两人的距离近得她能数清他的睫毛。他的眼睛很黑，很深，里面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脸。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他的脸颊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红晕。
温景然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完全忘记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感受着腰间那只手传来的温度和力量，感受着两人之间这个过于亲密的距离。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操场的喧闹，队友的呼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全部消失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陆星辞那双深邃的眼睛，和他急促的呼吸声。
她看见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看见他的嘴唇微微抿紧。
看见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滑向她的嘴唇，然后又迅速移开，重新对上她的眼睛。
那一瞬间，温景然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然后开始疯狂地跳动。
咚、咚、咚……
声音大得她怀疑全世界都能听见。
【系统提示：检测到心率异常升高，当前心率128次\/分钟，超出正常安静心率范围。建议宿主深呼吸，平复情绪，避免过度激动影响身体健康。】
虚拟光屏不合时宜地弹了出来，但温景然完全没有心思去看。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这个人占据了。
这个距离太近了。
近得她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能看清他鼻梁上细小的汗珠，能看清他嘴唇上淡淡的、自然的血色。
近得……像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也许只有两三秒，也许有十几秒——温景然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她只是僵在陆星辞怀里，看着他同样僵硬的表情，感受着两人之间那种奇异的、紧绷的气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星辞。
他像是突然被烫到一样，迅速松开了搂着她腰的手，同时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让温景然又踉跄了一下。
“对、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发紧，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你没事吧？”
温景然这才回过神。她站稳身体，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声音也结结巴巴的：“没、没事……谢谢、谢谢你……”
两人就这样站着，隔着一米多的距离，谁都不敢看谁，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围的喧嚣重新涌进耳朵里。
“哇！陆星辞你反应真快！”张伟的声音传来，带着佩服。
“清沅你没事吧？”林晓雨跑过来，关切地问。
“没、没事。”温景然小声说，依然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那就好。”林晓雨松了口气，然后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但什么也没说。
游戏继续，但温景然完全不在状态了。
她机械地跟着大家传球、跑动，但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向后倒去的失重感，那只突然揽住她腰的手，那个温暖的怀抱，陆星辞近在咫尺的脸，他慌乱的眼神，他迅速后退的动作……
每一次回想，心跳就会加速一次。
她忍不住偷偷看向陆星辞。
他正在传球，动作依然流畅，表情依然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但温景然注意到，他的耳根还残留着淡淡的红晕，而且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避免和她有眼神接触。
这种刻意的回避，反而让温景然更加确定——刚才那个瞬间，对他来说，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羞涩，有慌乱，有不知所措。
但也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如果刚才那个拥抱对他来说只是普通的“救人”，他应该不会这么紧张，不会这么刻意回避。他的反应，恰恰说明那个瞬间，对他来说也是特别的，也是会心跳加速的。
就像她一样。
这个认知让温景然的脸更红了，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游戏又进行了几分钟，体育老师吹响了集合哨。
“同学们，下课了！收拾器材，回教室！”
大家纷纷停下动作，开始收拾散落的篮球和运动器材。温景然拿起自己的水瓶，准备回教室。转身时，她又下意识地看了陆星辞一眼。
他正在帮张伟把篮球放回器材筐，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过头，目光与她短暂相接。
只一瞬间，两人又同时移开了视线。
但那一瞬间，温景然看见他眼中的慌乱还没有完全散去，也看见了他嘴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有些窘迫的笑意。
她低下头，快步往教学楼走去。
林晓雨追上来，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笑嘻嘻地问：“刚才……感觉怎么样？”
温景然的脸“腾”地全红了：“什么怎么样……”
“别装傻。”林晓雨凑近她耳边，声音里满是促狭，“陆星辞抱你那一下——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当时那个表情，啧啧啧……”
“晓雨！”温景然慌忙去捂她的嘴。
林晓雨灵活地躲开，笑得更欢了：“哎呀害羞什么嘛！这是好事啊！说明他对你有意思！你想想，如果他只是把你当普通同学，刚才扶你一下就行了，哪用得着抱那么紧？”
温景然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走路，脸颊热得能煎鸡蛋。
但心里，林晓雨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是啊，如果他只是普通同学，刚才扶一下就够了。
可他抱住了她。
紧紧地，稳稳地，把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那个拥抱虽然短暂，虽然慌乱，虽然两人都窘迫得不敢看对方——但它是真实的。
真实的温度，真实的力量，真实的心跳。
温景然抬起手，轻轻按在腰间——那个刚才被陆星辞揽住的地方。
校服布料很薄，她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还能感觉到他手指的力度，还能感觉到那个瞬间，他急促的呼吸拂过她脸颊的痒意。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
而走在前面的陆星辞，此时也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刚才那只揽住温景然腰的手。
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她腰侧的柔软触感，指间仿佛还残留着她校服布料的粗糙质感。那个瞬间的画面——她惊慌的眼睛，微张的嘴唇，近在咫尺的脸——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怎么都挥不去。
他的耳朵，又红了。
他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跳。
但失败了。
那个意外的触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两人之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
虽然谁都没有说破，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