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歪着头，玩味地问。然而每一个字落在灵体耳中，都化作了刺骨的冰锥。
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瘟……瘟神大人！小的……小的是真不知道是您老人家啊！要是早知道是您，小的哪敢跟您玩什么游戏，早就把知道的全交代了！求您……求您给个机会！”
这还跑个嘚儿啊。
现在撒腿跑，晚上就有诡在自己坟头蹦迪。
“不知道是我？”
裴时歪着头，好笑地问。
“我是真不知道啊，知道了肯定打死我都不来。”
它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就给那么点好处，还想让自己给他卖命，真是想得美！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派你来的？”
灵体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大……大人，我要是说了，您能放过我吗？我……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成吗？”
“我说过，我不杀你。你放心好了。”
裴时微微点头，“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讲信用，向来说到做到。”
“是是是，您的人品大家最清楚了。”
灵体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急忙说道：
“大人，小的名叫陀卓。都是迷踪者威胁我来的。它说要我潜伏到异管局中，溜进档案室将里面的资料都交给它，否则就要把我的亲人全部杀掉。大人，我真的是被逼的呀。都是那迷踪者的错！”
迷踪者，这狗想干什么？
裴时才刚把它排除在外，现在又突然冒出来，诡界是不够它遛弯的了？
“那你应该去异管局的总局啊，怎么会来这里？”
陀卓不好意思地老实说道：“总局看守的人太厉害，戒备太严。所以我只好潜入各个分局，把里面的档案都偷出来。”
“你现在一共偷了几个地方的？”
“有半月城，海光城，红岛城，忞城。云城还没来得及偷，就落在大人您手上了。”
说话的时候，陀卓时不时抬眼去瞅裴时的表情。
看到裴时皱起眉头，它心中一紧，该不会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吧。
可紧接着又看到裴时的嘴角在笑。
它咽了咽口水，瘟神这张脸变得太快了，摸不准他的心思。
“它一共找了多少个灵体？”
裴时突然开口问道。
陀卓回想了一下，“与我一起的就有十几个，什么实力的都有。但我们都是单独行动，现在还剩下多少我并不清楚。”
“你们所有灵体都是同一个任务？”
“不是。我们只是一同前往人类世界。任务都是迷踪者亲自下达的，我们之间并不清楚对方的任务。”
全部都是实话，没有说谎。
裴时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到陀卓身上。
这无形的注视对于陀卓来说却重若千钧，它感觉自己快要被压扁，只能蜷缩起来，连颤抖都不敢太用力。
“你是如何把偷盗过来的档案交给那条狗的。”
“我、我……”
陀卓支支吾吾，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裴时周身的气压，啪的一下倒在地上散成一片。
“大……大人，真不是我故意隐瞒，而是我要是说了，不光会死，连我的家人也都会惨遭毒手的。”
诅咒？
裴时在陀卓的身上看到了一丝丝的黑气，与他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他天生的。
嗬……这么防备，真是好样的。
“我一向与诡为善，不为难你。给你三分钟，赶紧滚。”
陀卓原本以为自己要死定了，没有想到裴时竟然会放过自己。
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就看到裴时口中正在数数。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陀卓连磕了几个响头后，整个诡融入到地面中去，同时，周围的大楼也开始摇摇欲坠。
领域即将消失。
“这场游戏……还真是有点意思。”
裴时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身后某个地方——
陈铭，就在那里站着，注视刚才发生的一切。
裴时抬手打量一个响指，身体融于黑暗之中，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陈铭的身后，身上的衣服又换了回去。
他从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出来。
“还不算给我丢人。”
陈铭这一身沾有灰尘的斗篷，颇为狼狈。
听到裴时的话，陈铭微微一笑，“你这是在夸我吗？”
“呵，你有什么地方值得夸奖。”
裴时白了陈铭一眼，随后转身走去。
陈铭拍了拍自己肩头上的灰，大步跟了上去。
裴时将自己的手藏于斗篷之中，挥手间，水诡已经回到了裴时手中。
水诡的身上有好几道贯穿伤，要不是裴时留给他们保命的手段，早就不知道在沈杓哲和袁志尚手中死多少次了。
谁知这两个人类配合的这么默契，自己刚露头就被打，更别说遛他们了。
看到小淼委屈巴巴地趴在自己手心摊成一团，一点兴致都没有。
“被欺负了？”
小淼三诡：“嗯——！”
？？
没看到大人张口，怎么听到了大人的声音。
小淼蹭的一下站起来，抱住裴时的食指，整个诡都趴在手指上。
“乖乖的，等出去后我替你们教训他们。”
裴时轻轻用指腹揉了揉他们，随后松开手，小淼乖乖地回到了玻璃球内。
沈杓哲和袁志尚看到面前突然消失的水诡，不由得一愣。
真的感受不到诡异的气息了，而且领域也在逐渐消散，周围的建筑由于失去了诡力的支撑，不少都坍塌下来，随后化作尘埃。
隔着尘埃，沈杓哲看到了两道黑影。
“陈队。”
沈杓哲走过来，“是你杀了灵体？”
谁知裴时摇摇头，“他自知敌不过，逃了。”
“逃了？”
沈杓哲微微皱起眉头。一个A级的灵体逃离出来，要是闯到人群中去，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还不等他跟钟老汇报这里的情况，楚凌的消息先一步过来。
“队长不好了！那些人……竟然都死了！”
跟着一起传来的还有一段视频，正是领域开始消散的时候。
那些簇拥在一起的人群竟然一个个倒下，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死了。
他们赶回去的时候，现场只剩下的楚凌和窦梦竹站着，周围躺着大大小小一百多具尸体。
“看来在你们进来之前，这些人就已经被被灵体杀死了。”裴时突然开口。
“他们没有了灵魂，估计是被灵体吃了。”
这么多人，其中还有十几个孩子，诡异竟然一个活口都没留全部杀了！
沈杓哲的目光扫过去，一片死寂。
他们之前看到的，不过是诡异用诡力支撑起来的假象。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沈杓哲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该死的灵体，自己一定会抓住它，亲手杀了它！
正在逃跑的陀卓突然感觉背后升起一股凉意，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不会是瘟神还在惦记自己吧，得快点跑。
“沈队，既然灵体已经逃走，这里也没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先走了。”
“好，麻烦你了陈队。”
裴时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这里这么多具尸体，恐怕沈杓哲他们要忙活到后半夜了。
蒋伟豪看到四队进去还没一个小时，领域开始消散。
没想到这么快，还以为自己要在这里待一晚上。
待领域消散的差不多时，他也终于看到那两道黑影。
他做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脸，等着迎接他们。却不想听到高个子黑衣人说：
“通知后勤组，现场有大量尸体，需要人手。”
蒋伟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尸体？
什么尸体？
他的脸色逐渐变白，赶紧去喊人来。
天空中的光幔逐渐消失，那一张张惊恐尖叫的脸庞也在消散。
这些人的灵魂困在里面，终于得到解脱。
裴时回到家，指尖在钟老头一连串未读信息上划过，直接关闭了屏幕。
待整栋房屋陷入寂静后，裴时的窗户无声滑开。
“大人？”
骷髅压着声音小声道。他早已经在外面等着裴时。
裴时没说话，只做了一个手势，骷髅立刻跟上，身影眨眼间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他们去了哪里，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无人知晓。
第二天早上裴时正常起床，倒是骷髅，一早上都窝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出来。
骷髅无力地瘫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大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裴时照例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准备坐下的时候，舒婉突然从后门走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封信放到裴时的手上。
信封还是用粉色的纸张做的，连里面的信纸都是粉色的。
有不少人见状握起了拳头。
那可是舒婉啊！温婉大方温柔可人，不知道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
可是女神竟然给那瘟神送情书？！
有几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不过在看到裴时旁边的季楷后，瞬间没了气势。
妈的，季家的少爷还是裴时的狗腿子。裴时究竟是什么好命，这么多人都围着他转。
裴时看着手中的信，上面还特意喷了和她身上一样的香水。
季楷也好奇地凑上来：“哥，该不会是您英雄救美，舒婉直接爱上你了吧。”
毕竟裴时要身世有颜值，要温柔有颜值，要身高有颜值的。
“哥的魅力还用说吗。”
裴时打开信，上面只是一句感谢的话。
“不是表白呀。”季楷有些失望。
“是啊，不是表白。”
裴时的手在纸张上摩挲着，摸到了细小的凸起。
他突然站起来拍拍季楷的肩膀。
“尿急，待会儿点名的时候替我答了。”
“啊？”季楷一脸懵逼，他们不是才从厕所里出来吗。
可是裴时已经一溜烟没人影了。
什么尿急，是去找舒婉了吧。
季楷不禁撅了撅嘴，哥还真是重色轻弟。
准备上课的陈铭看到后排只剩下季楷一人：？
裴时按照信上的内容，来到天台上。
舒婉早已在这里等着，不光有她，还有李雨婷。
“看，我说了他会来的。”
李雨婷看了裴时两眼，最后没有说什么，而是把脸撇到一边。
“你们两个拿我当赌注，问过我意见了吗？”
舒婉上前带有歉意地解释道：“抱歉，但我们真的有事请教你。”
裴时靠在墙上，“不就是觉醒天赋的事吗，至于偷偷摸摸的，还把监控给破坏了。”
天台上只有两个监控，全都已经坏掉。
被裴时直接说出来，她们也不必藏着掖着。
“因为我们不想被异管局的人知道。”
“哦？为什么？异管局可是唯一的正道，难道你们两个想被定性为异端吗？”裴时好奇地问。
舒婉和李雨婷对视一眼，随后坚定地说：“我们不会成为危害社会的异端，我们只是不想和余炜那种人一路。”
余炜留给她们的印象太过深刻，异管局既然能允许这样的恶魔存在。
“那你们真是找错人了。我，比余炜还要张狂。你们找我真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且你们只需要去异管局登记，他们又不会强行收编你们。”
这点她们自然也清楚，可是……舒婉还没到异管局门口，就被里面滔天的恶意压的喘不过气。
异管局，绝对不是善地。
“我们只是想请教你，怎样才能不被其他人发现。”
舒婉急忙开口。
自从她们发现身上出现异常后，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在学校四处乱走，生怕被驻守在学校里的异管局的人发现她们已经觉醒。
裴时从她们的记忆中找到她们的天赋，心下了然，难怪她们不愿去异管局。
“或许……你们可以去找庄锦宇。”
庄锦宇，那个医学生。
“我只能跟你们说这么多，接下来就是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裴时将信封还给舒婉，笑着说：“你的香水很甜。”
“谢谢。”舒婉接过信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为了引裴时过来，专门在信封上喷了点香水，这对于一个异性来说无疑是邀约。
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难为情，尤其在听到裴时的夸奖，更加不好意思。
裴时又特意回来说道：“还有，你们行事不要用自己的天赋，会暴露自己的。”
他指着头上的监控，“注意安全。”
“谢谢。”
这次是李雨婷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