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真把车停在商业街拐角的隐蔽处，拉上手刹，摸出手机看时间，早上六点半，距离李娟的超市开门还有半小时。她嚼了口面包，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紧闭的店门，昨晚发完信息后，陈宇泽秒回说“我陪你去”，被她婉拒了，这种正面冲突，她想自己先探探底。
七点刚过，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李娟超市门口，车身上没印任何配送公司的标识。苏念真瞬间坐直身体，手指快速按亮手机相机。两个穿着粗布工装的男人跳下车，从后备箱搬下十几个纸箱，箱子边角磨损严重，上面的标签模糊得看不清字迹，有的甚至用透明胶重新粘过。
李娟从店里跑出来，压低声音冲搬货的男人喊：“轻点儿！别把箱子摔破了！都搬到里间去，别放前货架！”
苏念真心里一沉，正规配送的货箱都是崭新的，标签清晰，哪有这么藏着掖着的？她刚要下车凑近看看，手机突然震动，是小张发来的消息：“苏总，陈律师刚给我打电话，说查到李娟的底细了！她以前是林建国公司的采购，十年前因为贪墨了五十万货款被开除，还差点坐牢！”
五十万？苏念真皱紧眉头，林家当年的采购金额动辄上百万，五十万确实够判几年，林建国没追究反而只是开除，这里面会不会有猫腻？她正琢磨着，小张又发来一条：“陈律师还说，李娟这次开超市的钱是借的高利贷，月息五分，她根本没打算好好做生意，就是冲着您来报复的！”
难怪敢低于成本价卖货，原来是破罐子破摔。苏念真收起手机，推开车门往对面走，刚到店门口，就被李娟拦住：“苏总这么早来，是来取经的？”
“取经谈不上，”苏念真瞥了眼刚搬进门的纸箱，“就是好奇，李老板进的货怎么连个正规标签都没有？该不会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临期品吧？”
李娟脸色一变，伸手推了苏念真一把：“关你屁事！我进什么货跟你没关系，再乱说话我告你诽谤！”
苏念真站稳脚跟，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正是昨天李娟跟菜市场摊主说“苏念真卖病死猪”的对话。尖锐的女声透过手机扬声器传开，刚开门的几家店铺老板探出头来，好奇地往这边看。
“你……你偷录我说话！”李娟急了，伸手就去抢苏念真的手机。
苏念真侧身躲开，声音拔高了几分：“偷录？我这是保留证据！你不仅冒用我的店名，还造谣我卖过期商品、病死猪，昨天派托儿来我店里捣乱，今天进这些不明不白的货，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围渐渐围了些早起的路人，有人认出苏念真，小声议论：“这不是苏老板吗？她的超市我常去，东西都是新鲜的啊。”“对面这店跟她同名，我还以为是分店呢，原来是冒牌的？”
“谁是冒牌的！”李娟急得跳脚，指着苏念真骂，“她算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林建国护着她妈，我能被开除？我就是要让她身败名裂！”
这话一出，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苏念真趁机追问：“你承认了？你因为被林家开除，就报复到我头上？我妈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连累她？”
“你妈就是个贱人！”李娟口不择言地骂道，“当年她要是不跟林建国眉来眼去，林建国能偏心她？我贪墨那点钱算什么，林建国给她花的钱比这多十倍！”
苏念真的脸色瞬间冷到冰点，她没想到李娟居然还知道当年的事，甚至编造这种龌龊的谣言诋毁李秀莲。她刚要开口，就听见人群外有人喊：“工商局的来了！”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三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昨天来苏念真店里检查的王科长。他亮出证件：“李娟是吧？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店里销售过期商品，涉嫌不正当竞争，现在要对你的店进行检查。”
李娟的脸瞬间白了，抓着王科长的胳膊就喊：“他们冤枉我！是苏念真陷害我！她嫉妒我生意好，故意叫你们来的！”
“是不是陷害，查了就知道。”王科长甩开她的手，对身后的人说，“进去检查，所有商品都要查，特别是里间的货。”
李娟想拦，却被苏念真拦住：“李老板，配合检查是义务，别妨碍公务。”
“你给我滚开！”李娟疯了似的扑向苏念真，被旁边的路人拉住。她看着工商局的人走进里间，急得直跺脚，突然冲进去喊：“别碰那些货！那是我还没上架的！”
苏念真和王科长跟着走进里间，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地上堆着十几个刚才搬进来的纸箱，打开的箱子里，散装饼干的包装上布满霉点，牛奶盒的保质期印着三个月前，早就过了期，还有几袋零食的标签是重新贴上去的，撕掉新标签，下面的旧标签显示已经过期半年。
“这就是你说的没上架的货？”王科长拿起一袋发霉的饼干，语气严肃，“过期商品不管上没上架，都不能出现在经营场所，更何况这些明显是准备拆零销售的。”
“不是我的！是别人放在这儿的！”李娟还在狡辩，“我根本不知道这些是过期的！”
“不知道？”苏念真拿出手机，点开小张早上拍的照片，“早上七点，这两个人给你送的货，你亲自指挥他们搬到里间的，现在说不知道？”
照片拍得很清晰，李娟指挥搬货的动作、破旧的纸箱都一目了然。李娟看着照片，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王科长让人把过期商品都搬出来，足足装了三个大箱子。他拿出罚单，递给李娟：“李娟，经检查，你店里存在销售过期商品、冒用他人店名、不正当竞争等多项违规行为，根据《食品安全法》和《反不正当竞争法》，现责令你立即停业整顿，并处以五万元罚款。”
“五万元？我没有钱！”李娟瘫坐在地上，哭着说，“我借高利贷开的店，根本没钱交罚款！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没钱也得交，这是法律规定。”王科长收起罚单，“限你三天内交清罚款，逾期不交会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另外，你冒用苏念真超市的店名，侵犯了他人的商标权，苏老板要是起诉你，你还得承担民事赔偿。”
周围的路人看得清清楚楚，纷纷指着李娟骂：“原来是卖过期货的，怪不得这么便宜！”“还造谣人家苏老板，真是心黑！”“这种人就该停业，免得害了别人！”
李娟捂着脸哭了起来，突然爬起来冲向苏念真：“都是你害的！我跟你拼了！”
苏念真早有防备，侧身躲开，李娟扑了个空，摔在地上。苏念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你自己选择报复，选择卖过期货，跟我没关系。你要是早点踏踏实实做生意，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踏踏实实做生意？我能吗？”李娟趴在地上，声音嘶哑，“当年我在林家做采购，兢兢业业干了五年，就因为贪了五十万，林建国就把我开除，让我身败名裂！他给你妈花多少钱都愿意，对我却这么狠！我就是要报复，我要让他在乎的人都不好过！”
苏念真皱了皱眉，她没想到李娟的恨意这么深，居然把当年的账算到了她头上。她刚要说话，手机响了，是陈宇泽打来的。她走到一边接电话，陈宇泽的声音传来：“念真，我查到了，当年李娟贪墨的事，林建国确实处理得有点狠，不仅开除了她，还把她的事捅到了行业里，让她找不到工作。不过她贪的不是五十万，是两百万，林建国为了面子，对外只说了五十万。”
苏念真心里了然，难怪李娟恨成这样，原来是自己贪了巨款，还觉得林建国对她不公。她挂了电话，回到李娟身边：“你贪了两百万，林建国没送你坐牢，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自己犯的错，却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报复无辜的人，现在的下场都是你自找的。”
李娟愣住了，显然不知道林建国对外隐瞒了金额。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瘫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工商局的人给店里贴了停业整顿的封条，围观的路人渐渐散去，几个之前在李娟店里买过东西的顾客跑回来，要求退货退款。李娟没精打采地给他们退了钱，看着空荡荡的店铺，眼神空洞。
苏念真的员工们都围了过来，小张兴奋地说：“苏总，太好了！这下她再也不能捣乱了！”
“别掉以轻心。”苏念真摇了摇头，“她借了高利贷，现在店被封了，高利贷肯定会找她麻烦，说不定还会来缠我。小张，你跟店里的保安说，最近多留意点，有陌生人在附近徘徊就告诉我。”
“好嘞，我这就去说！”小张立马跑开了。
苏念真看着李娟收拾东西，突然走过去，把一叠钱放在柜台上：“这是五千块，你先拿去还高利贷的利息，别让他们找到我店里来。”
李娟抬起头，看着苏念真，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是不想惹麻烦。”苏念真转身就走，“以后别再打我的主意，好好找份工作，还清高利贷，重新做人。”
李娟看着柜台上的钱，又看着苏念真的背影，突然哭了起来，这一次，不是愤怒，而是绝望和悔恨。
回到自己的店里，员工们都在忙着整理货架，看到苏念真回来，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苏念真走到收银台，拿起昨天的营业额报表，发现比前一天涨了不少。小李笑着说：“苏总，今天早上好多顾客都是冲着咱们的品质来的，说以后只买咱们家的东西！”
“这是好事。”苏念真笑了笑，“以后咱们更要把好质量关，不能辜负顾客的信任。对了，把‘假一赔十’的海报换个更大的，贴在店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好嘞！”小李立马去办了。
中午的时候，陈宇泽来了，他刚从律所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念真，这是李娟侵犯商标权的法律意见书，如果你要起诉她，可以直接用。”
苏念真接过文件，翻了翻，又放了下来：“算了，不用起诉了。她现在已经够惨了，店被封了，还欠着高利贷，起诉她也拿不到赔偿，反而结仇更深。”
“你倒是心善。”陈宇泽笑了笑，“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李娟的高利贷是张磊以前的手下放的，张磊在监狱里说不定还会跟他们联系，你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苏念真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保安多留意了，家里那边也跟小区保安打过招呼了。对了，你查到李娟当年贪墨的事，还有没有别的隐情？她刚才说我妈跟林建国有关系，是不是真的？”
陈宇泽皱了皱眉：“我查了一下，当年李秀莲阿姨确实在林家做过一段时间的保姆，林建国对她很照顾，不过两人之间没什么不正当关系，都是李娟自己瞎猜的。林建国之所以照顾李阿姨，是因为当年苏大山叔叔救过他的命，他是在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