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眼就到了阳历的十一月。过了立冬节气，北方的寒气便不再客气，一天比一天凛冽地宣告着冬的主权。
天色还只是蒙蒙亮，一片铅灰，远处楼房的轮廓影影绰绰。李四平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室内温暖的空气与窗玻璃上凝结的薄薄水雾，形成了对比。他侧过身，先看了看身边还在熟睡的妻子陈桃。她呼吸均匀，面容恬静，几缕碎发搭在额前。
他又微微支起身，看向大床里侧特意加宽的幼儿床围里，两个小女儿正睡得香甜。青青一只小手伸出被子，搭在妹妹身上；秀秀则像只小猪，整个小脸几乎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
看着这安睡的一大两小，李四平嘴角禁不住溢出近乎傻气的幸福笑容。他轻手轻脚地凑过去，在秀秀露出的额头上印下极轻的一吻。
小家伙似乎有所感应，花瓣似的小嘴不满地撇了撇，小脑袋向旁边扭了扭，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仿佛在抗议这扰人清梦的打扰。
李四平低低一笑，不敢再吵，只小心翼翼地给妻子和两个女儿掖了掖被角，确保没有缝隙透风。然后他起身，轻轻将厚实的窗帘拉开一道缝，让些许天光透入，不至于让等会儿起床的母女觉得太暗。
他又弯腰，把秀秀昨晚睡前丢在地上的布娃娃和积木一一捡起，放回角落的玩具箱，这才趿拉着拖鞋，悄无声息地出了卧室。
刚走到客厅，就听见外头与主屋相连的、改造过的小厨房里传来轻微的、熟悉的声响——是锅盖轻碰锅沿的声音，还有隐隐的水沸声。
李四平走过去，果然是母亲赵腊梅已经在忙碌了。灶台上两个炉眼都燃着小火，一个上面坐着蒸笼，冒着白色的蒸汽，隐隐传来面食的香气；另一个小砂锅里正咕嘟咕嘟熬着粥。
“妈，起这么早。”李四平轻声招呼。
赵腊梅回过头，手里还拿着捞粥勺，压低声音道：“醒了？感觉今年这冬天来得有点邪性，早晚寒气重得很。一会儿给青青和秀秀多穿一件毛线马甲，就放在她们衣柜最上面那层，我前天刚晒过的。”她顿了顿，又补充，“你爸一早就去他那个早餐车那儿了，说今天想试试新和的豆沙馅。”
“知道了妈。不出门的话，家里暖气足，倒还好。”李四平应着，看了看蒸笼，“包子快好了？我去叫桃子她们起床。”
“差不多了，粥也快好了，快去叫吧，别迟了。”
李四平折返卧室，再次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他没有立刻叫醒她们，而是先俯下身，像个痴汉一样，再次欣赏了一下两个宝贝女儿的睡颜。
青青的眉毛像陈桃，细细弯弯；秀秀的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把小扇子。看够了，他才开始实施他每日清晨最温柔的“叫醒服务”。
他先轻轻拍了拍青青身上的被子，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宝贝，青青宝贝，该起床了，太阳公公要晒屁股啦。”
青青在睡梦中不耐地挥了挥小胳膊，含糊地“嗯”了一声，翻个身，把脸埋得更深，用行动表示拒绝。
李四平不气馁，又转向秀秀，用指腹极轻地摩挲她的小脸蛋，语气更加甜腻：“宝宝，秀秀宝宝，小乖乖，起床啦。再不起来，爸爸就要亲醒你啦。”
秀秀的反应更直接，小眉头一皱，直接把被子拉起来蒙住了头，变成一团鼓鼓的小包。
李四平眼里笑意更浓，使出了“杀手锏”，稍稍提高了点音量，但依旧柔和：“青青宝，秀秀宝，快点起来咯！爸爸今天早上煎了你们最爱吃的小香肠哦！脆脆的，香香的！还有甜甜的豆浆，热乎乎的！”
“杀手锏”见效了。先是青青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一条缝，迷茫地看着头顶爸爸放大的笑脸。紧接着，蒙着头的秀秀也蠕动着，把被子扒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只乌溜溜、还带着浓厚睡意的大眼睛，鼻尖微微耸动，好像在确认空气里是不是真的有煎香肠的香味。
“宝贝醒啦？”李四平立刻送上赞美，“哎呀，我的宝贝怎么这么棒呀，一叫就醒！来，给爸爸一个早安吻好不好？” 他凑过脸，用下巴上新冒出的、短短的胡茬，故意去蹭青青柔嫩的小脸蛋。
“咯咯咯……爸爸，痒……有胡子……”青青被蹭得发笑，缩着脖子躲闪，睡意消散了大半。
旁边的秀秀见状，也彻底掀开被子坐起来，张开小胳膊，奶声奶气地要求：“粑粑，抱抱，秀秀也要蹭蹭……”
李四平心花怒放，赶紧把软乎乎的小女儿抱起来，同样用下巴蹭她的小脸，逗得秀秀也咯咯直笑。父女三人在床上玩闹了一小会儿，等两位小朋友彻底清醒过来，眼睛里有了神采，李四平才开始正式的起床流程。
他先把秀秀抱到穿衣凳上坐好，打开专门属于她们俩的大衣柜。里面满满当当，各色四季小衣服挂得整整齐齐，大部分都是李四平这个“宠女狂魔”看到好看的就忍不住“买买买”的成果，以至于原来陈桃准备的衣柜完全不够用，不得不换了这个更大的。
“宝贝，今天想穿哪件衣服呀？”李四平像展示珍宝一样，拿出两件厚实又可爱的毛衣外套，一件是粉白色的，领口有毛茸茸的边和蝴蝶结；另一件是米白色的，绣着精致的小天使图案，“这件粉粉的，还是这件白色的小天使？”
秀秀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思考着，小手指点了点下巴：“emmm……白色！宝贝今天是小天使！”
“好的！爸爸的小天使宝贝！”李四平立刻应道，美滋滋地给女儿换上那件米白色天使毛衣，又配上同色系的加厚裤袜和小皮鞋，打扮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给秀秀穿好，他转身打算对青青也来一遍“选衣服务”，却被大女儿阻止了。已经上幼儿园的青青，自觉比妹妹“成熟”许多，她摆摆小手，自己走到衣柜前，颇有主见地选了一件鹅黄色的高领毛衣和背带裤，语气“严肃”：“爸爸，我自己会穿。”虽然动作还有点笨拙，但架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