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
雷电芽衣盯着脚下灰白色的混沌空间,指尖触到的石头带着刺骨的寒意。
直到看见眼前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却浑身裹着阴影的人影,她才恍惚明白——
自己又输了,又被丢进了这片象征着失败的意识夹缝。
“你好。”她声音发颤,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我好像……又输了。”
雷电芽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棉花。
她其实很想哭,可之前那股焚尽理智的怒火还在灼烧神经,直到在绝境中瞥见景舟的那一刻,紧绷的弦骤然断裂,所有的委屈与无助都化作泪水涌了上来。
可没等泪珠落地,脸上就挨了一记清脆的巴掌。
“啪——”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自己”,那个黑影的眼神里翻涌着莫名的愤怒,像是在恨她的软弱,又像是在恨这无力的现实。
没等她反应过来,黑影突然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两具相似的躯体紧紧相贴,两颗心脏的跳动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却又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雷电芽衣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泪水浸湿了黑影的衣襟,“为什么我总是这么无力?为什么每次刚攒起一点骄傲,就会被现实砸得粉碎?”
那些被世人恐惧、敬畏的律者力量,在她手里却像孩童的玩具般可笑。
随便跳出一个对手,都能将她戏耍于股掌之间。亲眼看着父亲倒在面前,亲眼撞见景舟那含恨的眼神——
哪怕当时意识已经恍惚,她还是通过这具“不得已”的视角,看清了最后一战的全貌。
又是那个奇怪的空之律者。
可最让她崩溃的是,他们一直敬重的、温和儒雅的符华班长,竟强大到将所有人碾碎在地,甚至当着她的面,亲手击碎了景舟最后残留的躯体!
而她呢?
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力量操控着,僵硬地发起冲锋,然后被对方轻易挥开,像丢弃一片落叶。
景舟倒下的时候,就在她眼前粉身碎骨,连一丝残渣都没留下。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他没死,他一定没死。”
阴影中的律者人格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疯狂的笃定。
她知道的不多——严格来说,她本就是雷电芽衣脱胎出的一部分,可她冥冥中能感觉到,那个男人不会就这么消失。
“还记得他说的吗?”
律者人格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世界上所有的悲剧,都源于当事者的能力不足。你还不够强!”
雷电芽衣望着眼前这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苦涩地摇头:“我们已经没有力量了,不是吗?”
“不!我们还有!”律者人格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们还有未觉醒的力量!”
雷电芽衣下意识地后退,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那种卡在瓶颈的滞涩感,那种差一步就能冲破枷锁的悸动。
而眼前的律者人格,似乎已经做好了某种决定——
她缓缓松开手,转身走向空间中央,任由自身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淡。
“还记得吗?当初在这个空间第一次相遇时,我无数次把力量交还给你,可我们始终差了点什么。”
律者人格的声音越来越轻,像风中飘散的烟尘,“只有加上这个,你才是真正的雷之律者。”
“不!不要这样!”雷电芽衣终于反应过来,她扑过去想抓住那道逐渐透明的身影,“你已经是我最后的伙伴了!”
她当然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以自身的消亡为代价,帮她冲破那层桎梏,完成真正的蜕变。
“站起来,胆小鬼。”
律者人格笑着推开她的手,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不会真的消失。
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是什么——
我是你的愤怒!是你的不甘!是你所有不敢面对的负面情绪!
现在,我把这些都还给你,带着它们!一起走下去!”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化作点点紫色的雷芒,像萤火虫般环绕着雷电芽衣:“我会带走你的软弱与悲伤,所以……重新以雷电女王的姿态,行走在这个世界上吧。然后,把他找回来!”
雷电芽衣听着这声嘱托,身体里突然涌起一股滚烫的力量。
散开的长发根根竖起,被紫色的雷光染上深邃的色泽;身上的衣物寸寸碎裂,重组为覆盖着雷电纹路的铠甲,肩甲如利刃般突出,头顶甚至缓缓伸出一对弯曲的紫色鬼角。
“对,就是这样……”律者人格的声音彻底消散在雷芒中,“你们一定会相见的,一定会……”
最后一点光影融入体内,雷电芽衣缓缓收起眼泪,抬起手,仿佛还能触摸到那道消失的身影。
她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眸子里最后一点迷茫被决绝取代。
“我会把他带回来的。”她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空间的力量,“无论是生是死,我永远都会守在他身边。”
深紫色的长发在无风的空间里肆意飞扬,瞳孔中晕开一层暗金色的纹路,那是属于雷之律者的真正威严。
隐藏在意识夹缝暗处的某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轻叹——
这才叫主角啊。
比起隔壁还在和自己较劲的空之律者,这位雷之律者的突破,才是真正的顺理成章。
他悄然退去,顺便把某人留下的后手也一并带走,千万别再刺激现在已经走上正轨的女孩了。
毕竟属于她的路,该由她自己走下去。
……
海渊城,量子之海深处。
瓦尔特终于难得地展现了一次“潇洒”——他凭借自身的力量,在这片虚无之地硬生生开拓出一个临时的“世界泡”,将所有人都护在其中。
看着周围熟悉的学院布景,他忍不住有些怀念,只可惜这里早已没有昔日的喧嚣。
作为团队里少数没被打垮的人,他回头望着满地的“残兵败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医疗室里,八重樱,雷电芽衣和琪亚娜还在昏迷,呼吸微弱;
幽兰戴尔独自一人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
姬子虽然成功的救回了丽塔的父母,但是对于瓦尔特的感情依然是说不清楚。
所以她一直都选择避而不见。只有每日德莉莎去安慰对方时,门房内那不停叮当的酒瓶声,诉说着对方还活着的事实。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丽塔终于在瓦尔特的指引下见到了父母。
当那对普通夫妇笑着抱住她时,这个总是优雅从容的女仆第一次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眼角甚至泛着泪光。
可没等这份温暖持续多久,她就看到了角落里黯然神伤的幽兰戴尔,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幽兰黛尔大人,您还好吗?”丽塔递过一杯热茶,声音放得很轻。
幽兰戴尔摇摇头,没有回头:“我没事……只是在想,我现在还有什么……”
符华站于高处,面色有些纠结。
她已经找回了过去的所有记忆,但也正因如此,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她是去做回那个曾经的神州仙人,还是继续当她们的班长。
她明白,她们现在离不开她了,但是……
她有她的责任。
这个队伍真的快垮了。
如果没有人来救救她们的话,或许……
或许是同样想到了什么,无论是安慰姬子的德丽莎,还是一直维持着这个世界泡的瓦尔特,甚至是那已经拿回所有的力量,足以扭转一切的符华都抬起头,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某个人。
景舟,你到底在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