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丫指尖还攥着半块没啃完的麦饼，心里正翻涌着原主作为炮灰的憋屈，外膳堂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混着粗声粗气的笑骂，硬生生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眼望去，只见六个身着月白短打的皓月宗外门弟子走在前面，腰间挂着刻着“皓”字的令牌，下巴抬得快抵到天；身后跟着十几个灰衣杂役，手里拎着些空了的酒葫芦，走路摇摇晃晃，却刻意摆出一副嚣张模样。这伙人刚到外膳堂门口，扫了眼门前空荡荡的石板路，立刻炸开了锅。
“啧啧，这就是神剑宗的外膳堂？真是寒酸到骨子里了！”一个三角眼的皓月宗外门弟子叉着腰，声音故意拔得老高，“门前连只狗都没有，怕不是早就倒闭了吧？”
“哈哈哈哈！李师兄说得对！我看呐，这地方还没咱们皓月宗的柴房气派！”十几个杂役弟子连忙附和，拍着马屁的同时，还不忘对着外膳堂的木门指指点点。
另一个瘦高个外门弟子摸着下巴，故作戏谑：“依我看，不如把这儿改成庵堂，请三清圣祖的神像摆着，说不定还能收点门票钱，帮神剑宗补贴补贴外膳堂的开销呢！”
这话刚落，人群里一个黑脸膛的皓月宗弟子往前站了站，他本想顺着众人的话再贬几句，手指着外膳堂里头正要开口，话音却猛地卡在了喉咙里。方才还黑如锅底的脸，此刻更是涨得青一阵紫一阵——外膳堂里哪是什么冷清模样？几十张桌子齐齐摆着，每张桌上都架着铜制火锅，汤底翻滚着通红的辣油或是奶白的骨汤，鲜美的香气混着浓郁的灵气，顺着半开的窗棂飘出来，在堂内袅袅盘旋。
而桌边的神剑宗弟子们，手里握着筷子，眼神齐刷刷地扫过来，那目光里的戏谑与漠然，像无数双无形的手，狠狠扇在了皓月宗众人脸上。
黑脸弟子喉结滚了滚，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那灵气顺着鼻腔钻进去，浑身经脉都跟着发麻，他惊得声音都变了调：“这、这灵气……比咱们皓月宗外门弟子的居所还浓十倍！”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一道冷厉的目光射来，忙不迭捂住嘴，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领头那人。领头的是个穿皓白长衫的青年，袖口绣着银线月牙纹，正是皓月宗外门弟子中的管事弟子周鹏。他眉头紧蹙，强装镇定地冷哼一声，抬脚往前迈了两步，声音冷硬：“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搞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糊弄人。”
可他这话刚说完，堂内就传来“咕噜咕噜”的汤底沸腾声，夹杂着神剑宗弟子嗦着肉片的满足喟叹。有个圆脸弟子夹起一块浸满汤汁的嫩鱼片，含糊不清地跟身边人说：“这灵鱼火锅是真顶用，我卡在炼气三层半个月，今早居然感觉丹田发烫了！”
旁边的人笑着接话：“那你可得多吃点，后厨还炖着灵菇汤底呢，等会儿再添一锅！”
门外的皓月宗众人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周鹏的脸更是绷得紧紧的。他本想带人来踩低神剑宗，反倒像是自己送上门来当笑话。有个杂役弟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声跟身边人嘀咕：“那味儿……闻着好像挺香啊。”
“没出息！”周鹏眼风一扫，厉声呵斥，“不过是些市井俗物，也配入咱们的口？神剑宗没人了，才靠这些东西撑场面！”
他说着，故意抬脚往门槛上踹了一下，正要再放几句狠话，张顺来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笑意却又睥睨的看着来人：“皓月宗的各位弟子，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刚好我们新炖了灵材火锅，添几副碗筷便是。”
周鹏正要拒绝，那浓郁的香气又钻了进来，勾得他五脏六腑都发颤。身后的弟子们更是眼神发亮，脚步都有些挪不动了。他顿了顿，硬着头皮道：“谁要吃你们的东西？不过是……不过是怕你们在食物里动手脚，我等替你们查验一番！”
这话一出，周围的神剑宗弟子都笑出了声，却也没拆穿，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张空桌。周鹏带着人别扭地坐下，看着桌上沸腾的火锅，铜锅里翻滚着切片的鹿肉、莹白的虾子，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新鲜野菜，看着普通，倒是火锅里灵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哼，看着花哨，味道未必好。”周鹏拿起筷子，故作嫌弃地拨了拨锅里的肉，夹起一片蘸了酱料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动作僵住了。鹿肉的鲜嫩混着酱料的醇厚在舌尖炸开，灵气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滋养了干涸的经脉，连近日修炼的滞涩感都消散了几分。他下意识地眯起眼，又夹了一筷子虾子，含糊道：“嗯……还行，勉强能入口。”
可他的筷子却没停过，一口接一口，速度越来越快。旁边的黑脸弟子起初还拘谨，见领头的这样，也大着胆子尝了一口，顿时眼睛瞪得溜圆：“我的天！这也太好吃了！比咱们皓月宗最好的灵膳还香！”
“就是就是！这灵气足得很，吃一口比打坐半个时辰都管用！”之前附和着嘲讽的杂役弟子们，此刻早已把方才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个狼吞虎咽，生怕慢了吃不上。
周鹏嘴里还硬撑着“不过如此”，手里的筷子却已经伸向了最后一块灵菇。等他反应过来时，桌子上的食材已经空了大半，而周围神剑宗弟子似笑非笑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他脸颊一红，却还是厚着脸皮对张顺来道：“再、再添一锅！这次要辣的！”
神剑宗弟子们的哄堂大笑声震得外膳堂的木梁都微微发颤，文二丫咬着裹满红油的肉片，看着皓月宗一行人狼吞虎咽的模样，只觉得连日来憋在心里的憋屈劲儿，顺着这股热乎气儿散了个干净。她夹起一块弹嫩的豆腐，刚送进嘴里，就见外膳堂管事张顺来搓着手，笑眯眯地凑到了皓月宗那桌跟前。
此时的皓月宗众人，早已没了来时的嚣张气焰。周鹏嘴角还沾着点辣油，黑脸弟子捧着空了的火锅汤底，眼神里满是意犹未尽，连带着那十几个杂役弟子，也一个个撑得直摸肚子，脸上泛着满足的红晕——方才还嫌弃是“市井俗物”的火锅，这会儿连锅底的灵菇碎都被他们刮得干干净净。
“几位皓月宗的道友，吃得还满意？”张顺来声音洪亮，笑着往桌上递了张竹简，“这是方才的账单，鹿肉三斤、灵虾两斤、鲜灵野菜若干，再加上特制的灵汤底料，一共算您二百块下品灵石。”
周鹏刚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听到“二百灵石”时眼皮一跳，刚要皱起的眉头，却猛地想起方才火锅里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还有下肚后丹田那股暖洋洋的舒适感——这要是在皓月宗，别说吃这么一顿饱饭，单是能滋养经脉的灵材，二百灵石都未必能买到。他讪讪地摸出个储物袋，倒出二百块晶莹的灵石，丢在桌上就要起身：“钱给你，我们走了。”
“哎，道友别急着走啊！”张顺来脚步一晃，看似随意地拦在了门口，那动作快得让周鹏瞳孔骤缩。只见张顺来掌心一翻，五个拇指大小的小玉瓶凭空出现，指尖轻轻一弹，玉瓶就稳稳落在了周鹏面前的桌上，“咱们神剑宗外膳堂，可不只有火锅。这是我们新酿的灵酒，每杯三枚下品灵石，每人限购三杯。这五个小玉瓶是小样，道友们先尝尝鲜？”
周鹏刚要伸手去拿玉瓶，脑子回放张顺来方才那一下的身手，突然脸色大变，惊得后退半步，失声喊道：“练气十重！你竟是练气十重的修为！”
这话一出，皓月宗众人都炸了锅。炼气十重啊！在皓月宗，那可是外门弟子里顶尖的存在，要么被选为内门弟子的跟班，要么掌管着外门重要的差事，怎么可能屈尊在一个外膳堂当管事？可看张顺来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显然方才展露的修为绝非作假，众人看着他的眼神，瞬间从轻视变成了惊悸。
张顺来却像是没听见这话似的，又从身后的食盒里拿出两包用油纸包好的糕点，油纸外层印着“神剑宗特供”的字样，打开一角，就有淡淡的甜香混着灵气飘出来。他把糕点往周鹏手里一塞，笑得更热情了：“这是咱们外膳堂新推出的‘神剑宗大礼包’，里边是各种口味灵麦糕和蜜渍灵果，都是实打实的灵材做的。”
“您瞧瞧，这礼包送领导，显心意有面子；送爱人，甜甜蜜蜜讨欢心；送家人，暖心暖胃补灵气；送亲朋，更是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张顺来语速极快，说得头头是道，“十枚下品灵石一包，每人限购五包，咱们一天就发售一千包，手慢可就没了！”
周鹏手里攥着温热的糕点，鼻尖萦绕着灵酒和甜香，再想想方才那顿火锅的滋味，又看看张顺来那炼气十重的修为，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他连忙摸出储物袋，数了五十枚灵石递过去，又慌忙装了五包大礼包，连灵酒小样都没敢细尝，抱着东西就往门外冲，连头都不敢回——再待下去，指不定还要被“安利”多少东西，更重要的是，这神剑宗的外膳堂，实在是藏龙卧虎，再不走，怕是连最后一点面子都要丢光了。
看着皓月宗众人狼狈逃窜的背影，外膳堂里的神剑宗弟子们又是一阵哄笑，张顺来掂了掂手里的灵石嘀咕道：“这么快就买了？怎么走这么快！”，转头对着后厨喊了一嗓子：“备料！下一波灵火锅，该给咱们自己人加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