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斌脸色有些不好看，正要开口，林凡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膝盖，示意他稍安勿躁
林凡端起酒杯，敬了梁水民一下，微笑道：
“梁市长考虑得确实周全，您说的风险，我们也反复评估过。正因为有风险，我们才更要借助总装的技术力量和国开行的资金支持，把成功的概率提到最高。至于职工安置，项目一旦启动，厂房改造、设备安装就需要大量人力，我们可以优先安排二机厂职工参与，发放劳务报酬，这本身就是一种过渡性安置。同时，转岗培训同步进行，为未来上岗储备技能。”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锐利：
“梁市长接触的实业资本，愿意立刻全员上岗，这当然是好事。不过，我有点好奇，他们愿意出的收购价是多少？对职工未来的工资福利、发展空间，又有怎样的承诺？”
梁水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具体条件还在谈。但对方诚意是有的。”
“有诚意就好。”林凡点点头，“就像梁市长说的，多手准备总没错。电池项目是市委定下的主攻方向，我们集中精力确保其成功。其他备选方案，也可以继续接触，作为补充。最终选择哪条路，或者如何结合，相信市委市政府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最有利于兴元发展和职工利益的决定。”
林凡这番回答，滴水不漏。
梁水民深深看了林凡一眼，忽然哈哈一笑：
“林凡同志年轻有为，思路清晰，佩服！今天就是闲聊，交流看法，都是为了工作嘛！”
车上，赵斌忍不住骂道：“老狐狸！嘴上说支持，句句都在拆台！还多手准备？他那几个实业资本，我早打听过了，都是想空手套白狼的主！真把二机厂卖给他们，国家能被扒掉三层皮！”
“我们在明他在暗，我现在担心的是他搞一些其他小动作。”林凡看向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缓缓道，“比如在考察当天，制造点意外。或者，在项目后续推进的关键节点，比如和国开行签贷款协议、和总装签技术合同时，再找点麻烦。甚至……从更高层面施加影响。”
赵斌心头一凛：“更高层面？你是说……省里？可是叶书记对你是大力支持的。”
“梁水民能挺过王石松案，一定有他的门路，况且天高皇帝远，书记省长不可能管到这么具体的事情。”林凡道，“不过赵市长，我们现在不必想那么远。当务之急，是把考察接待做到万无一失。只要总装这边顺利通过，拿到了正式的技术合作文件，项目就有了‘国家队’的背书，很多阻力自然会小很多。那时候，就不是我们求着别人，而是别人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挡得住国家战略项目的推进了。”
赵斌点点头，觉得林凡说得在理。
拿到总装的“尚方宝剑”，才是破局的关键。
“对了，林凡，”赵斌想起一事，“国开行那边，意向函拿到了，陈院士考察也快来了，你是不是该抓紧去趟国开行，把尽调的事情敲定下来？总装这边一过关，那边就得立刻跟上，不能断档。”
“我已经跟国开行李行长约好了，等总装考察一结束，我立刻去大兴的省分行。”林凡道，“尽调团队估计很快就会下来，这边的基础资料、财务数据、抵押物清单，都要提前准备好。”
“放心，我盯着。”赵斌道，“你现在就是咱们项目的外交部长，专门对付这些庙堂之高。下面的具体活，我来干！”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在蒋荣书记亲自督办、赵斌坐镇指挥下，各个部门开足了马力。
设计院加班加点，图纸送到二机厂，厂里组织留守的职工和临时招聘的工人，按照图纸要求，对厂房进行了初步改造及整理。
放眼望去，虽然依旧能看出年代的痕迹，但整洁、有序了许多，有了点准备迎接新生的样子。
工人转岗培训也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市人社局、总工会牵头，从市技术学院和省里请来了老师，先对报名参加的几百名二机厂职工进行了摸底测试和意向调查，分成了“设备操作与维护”“质量控制与检测”“安全生产与环保”几个大方向，开始进行基础理论培训。
赵斌特意挑了几个年纪不算太大、学习意愿强、在厂里口碑也不错的工人，组成了一个“骨干示范班”，进行重点培训。
产业规划和地方配套部分的汇报，则由发改委出身的赵斌亲自把关，确保做到数据实、政策清、承诺稳。林凡和赵斌几乎天天泡在二机厂或项目筹备组的临时办公室里，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同时林凡也向赵斌提到了希望网信厅实验室参与项目的想法，赵斌喜出望外，觉得有了省里的支持，项目就更稳了。
考察前一天下午，一切准备基本就绪。
赵斌和林凡陪着蒋荣书记，沿着预定考察路线最后走了一遍。
看着明显整洁了许多的厂区，看着那些挂着“转岗培训示范基地”横幅的临时教室，看着工人们虽然有些紧张但充满期待的眼神，蒋荣微微颔首：
“准备工作做得不错，辛苦大家了。”
他停下脚步，看向林凡和赵斌，语气严肃：
“明天，是关键中的关键。总装的专家，尤其是陈院士，眼光毒辣，不仅看硬件，更看软件，看人的状态，看地方的决心。汇报要自信但不浮夸，回答问题要诚恳实在，不懂的不要硬编。展现我们最大的诚意和最务实的态度。”
“另外，”蒋荣声音压低了些，“梁水民今天下午和我说，他要去省里汇报工作……你们心里要有数就行。明天现场，无论如何，不能出任何乱子。赵斌，安保你再最后确认一遍。”
蒋荣的消息，让赵斌和林凡心头又是一紧。
梁水民去省里？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想干什么？
但此刻，已无暇细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