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林凡翻着那份厚厚的审计报告，拖欠的工资、沉重的债务、老化的设备、数千双期盼又带着惶惑的眼睛……这确实是一个足以将任何主政者拖入深渊的泥潭。
他上次随孙光明来兴元调研时就遇见过二机厂下岗职工拦车，他现场提出的一些建议有效安抚了工人们的情绪，赵斌到兴元赴任后，重点也是按两人最早设计的方案推进二机厂等几个兴元老牌国资厂改制的问题。
虽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二机厂问题的复杂性远远超出省里的预料，更遑论赵斌还处处受人掣肘。
“破产清算，是最后的，也是最坏的选择。”林凡终于开口。
“一旦走了这一步，几千职工瞬间失去依托，引发的连锁反应，恐怕不仅仅是兴元市的不稳定，甚至可能影响到省里对兴元班子的评价。那些老领导、既得利益者，他们反对改制，正是因为清算会砸掉他们最后的饭碗和体面，他们必然会拼死阻挠，到时候局面会更复杂。”
赵斌重重地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脸上写满了疲惫：
“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可找接盘侠……谈何容易。现在有实力的企业精得很，谁会愿意背这么一个沉重无比的包袱？”
“所以，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林凡思维急速飞转，“堵不如疏。单纯地安置，给一笔买断工龄的钱，看似解决了眼前问题，但实际上是把这些身怀技艺的工人和他们背后家庭的长期生计问题，推给了社会。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把安置变成转岗，把包袱变成资源？”
“转岗？资源？”赵斌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对林凡的奇思妙想充满了期待，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谈何容易。二机厂是生产重型机械的，工人们熟悉的是车铣刨磨钳，现在哪还有那么多大型机械厂可以吸纳他们？让他们去电子厂、服装厂？技术不对口，年龄也没优势。”
“不一定非要局限在原有的领域。”
林凡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赵斌，“赵市长，我们之前调研时，我提过一些关于产业升级、培育新动能的想法。二机厂虽然设备老旧，但它有完整的厂房、熟练的产业工人队伍、以及一种在计划经济时代锤炼出的、严谨的工业纪律和协作精神。这些都是宝贵的财富，是很多新兴企业不具备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我最近……研究了一些国际上的产业发展趋势。尤其是在能源和交通领域，可能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机遇。”
“哦？什么机遇？”赵斌的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赵市长，您觉得，未来的汽车会是什么样子？”
赵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
“更省油？更舒适？”
“可能不仅仅是省油。”林凡缓缓说道，“也许是根本不用油。”
“不用油？用电？你说是电动汽车？”
赵斌毕竟出身发改委，见识不凡，立刻想到了关键。
“对，电动汽车。”
林凡肯定地点点头，“或者说，新能源汽车。这可能是未来几十年，全球汽车产业竞争的主战场。而我们国家在这方面，和西方发达国家的差距，相对传统燃油车要小得多，甚至在某些领域，我们有实现弯道超车的可能！”
“弯道超车……”赵斌喃喃自语，这个词蕴含的巨大的战略意义和诱惑力，让他心跳加速。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这想法很宏大，但具体到我们二机厂……这跨度是不是太大了？我们一没技术，二没市场。”
“技术可以引进，可以合作，甚至可以……创造。”
林凡的脑海中，那个名为【刀片锂电池技术】的特殊奖励，正安静地躺在系统的芥子空间里。
他继续说道：
“二机厂有现成的厂房和场地，可以改造；有大量熟悉金属加工、结构件生产的工人，经过培训，可以转向电池包壳体、电机外壳等零部件的生产；甚至，一些精度尚可的机床，经过改造升级，也能用于新产品的试制和生产。我们不需要一开始就造整辆车，可以从最关键、也是未来需求最大的核心部件——动力电池入手！”
“动力电池……”赵斌的眼睛越来越亮，林凡描绘的图景，为他漆黑一片的前路，撕开了一道充满希望的光亮。
这不再是简单的安置，而是带领整个产业工人队伍，奔向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黄金赛道！
“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方向性的构想。”林凡适时地泼了点冷水，也让自己的提议显得更严谨。
“具体到可行性，需要聘请顶尖的专业团队进行详细的评估；涉及到技术来源、合作伙伴、巨额的资金投入……这些都是横亘在面前的巨大难题。尤其是技术，这是最核心的壁垒。但是这方面……我认识些专家，可以想想办法。”
赵斌激动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猛地停下：
“不怕难题！就怕没方向！林凡，你这个想法，至少给了我一个可以去努力、去争取的目标！比坐在办公室里等着破产，或者卑躬屈膝地去求人接盘，要强上一万倍！”
他走到林凡面前，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林凡，这件事，你得帮我！”
随后赵斌向林凡鞠了一躬。
“为了二机厂工人们的未来，更为了兴元的未来，拜托你了。”
林凡吓了一跳，赶紧把赵斌扶起来，郑重地点点头：
“赵市长，您放心，我回去就着手准备。二机厂的问题，关乎几千个家庭，也关乎兴元的未来，我一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