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冬去春来,柳凝在摇光引星诀上的进境渐入佳境。
青阳长老传下的“淬脉诀”效果显着,她的经脉在星力与灵力双重淬炼下日益坚韧,已能稳定承受摇光星力的冲击。那原本如脱缰野马般磅礴刚猛的星力,如今在她体内运行,虽仍有奔腾之势,却已能被引导驾驭。
这一日深夜,她如往常一般在小院中修炼。时值月中,月华如练,北斗七星高悬北天,摇光星紫光隐隐,与月争辉。
柳凝运转摇光引星诀,引动星力灌注己身。这一次,她尝试将摇光星力与天枢星力融合——天枢主稳固,摇光主摇撼,一静一动,若能融会贯通,或许能领悟更深层次的星辰变化。
起初,两股星力各行其是,在经脉中冲突激荡,令她气血翻腾。但她不急不躁,以《星枢古鉴》中记载的“星力调和法”缓缓引导,让两股星力如阴阳鱼般流转交融。
渐渐地,一种奇妙的平衡出现了。天枢星力的稳固为摇光星力的磅礴提供了根基,摇光星力的摇撼又为天枢星力的厚重注入了活力。两股星力相辅相成,在她体内形成一种全新的、更强大的循环。
就在这循环趋于稳定时,异变再生——
手腕上的星印玉牌骤然光芒大盛,竟自主悬浮而起,在她身前缓缓旋转。玉牌背面的星图完全展开,十七个光点清晰可见。其中,代表落星山脉的光点与代表摇光观测点的光点之间,竟隐隐出现了一条银色的光线连接!
与此同时,柳凝体内那融合了天枢与摇光的星力循环,竟与星印玉牌产生了强烈共鸣。一股比之前清晰数倍的信息流涌入她的脑海。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画面,而是一段明确的信息——
“北斗七观测,各镇一方。摇光居北,守‘归墟之径’。七星连珠之日,七观测共鸣之时,‘时痕’显现,‘古道’可通。后世有缘者,若集七观测之‘星钥’,或可重启‘星穹之眼’,再观诸天星变,护佑此方天地。”
信息之后,还附有一幅更详细的星图。图中标注了北斗七星对应的七个观测点的具体位置,以及每个观测点所镇守的“古道”名称。
柳凝凝神细看:
天枢观测点,守“枢机古道”;
天璇观测点,守“璇转古道”;
天玑观测点,守“机变古道”;
天权观测点,守“权衡古道”;
玉衡观测点,守“衡平古道”;
开阳观测点,守“阳和古道”;
摇光观测点,守“归墟之径”。
“归墟之径……”柳凝注意到这个词,“归墟,在古籍中常指万物终结之所、归藏之地。摇光观测点镇守的这条‘古道’,竟通往‘归墟’?”
她继续看星图,发现在“归墟之径”的尽头,标注着一个特殊的符号——那是一座破碎石碑的图案,与她在之前模糊画面中看到的石碑极其相似!
“果然……”柳凝心中了然,“菊长老所在之地,就在这‘归墟之径’的尽头!那座石碑,就是关键!”
信息流到此并未结束,接下来是一段关于“星钥”的说明——
“七观测各藏一枚‘星钥’,乃观测点核心枢纽所化。七星连珠之日,七观测共鸣,七枚星钥将同时显现。集齐七钥,以北斗星力催动,可于任意观测点开启‘星穹之眼’,接引周天星力,洞察此方天地一切星变异动。然,自‘暗蚀之劫’后,七观测大多损毁,星钥或散落、或遗失、或沉寂。后世若有志重启星网者,当先寻回星钥。”
柳凝读完所有信息,心潮澎湃。
她终于明白了!星穹守望会当年建立的北斗七观测,不仅是为了监测星辰,更是为了镇守七条通往重要之地的“古道”。而摇光观测点镇守的“归墟之径”,很可能通往某个极其重要的地点——菊玄泽所在的地方。
同时,她也知道了下一步的目标:寻找七枚“星钥”,尤其是摇光观测点的星钥。三年后的七星连珠之日,就是机会!
“当务之急,是前往摇光观测点,确认星钥是否存在,并探查‘归墟之径’的情况。”柳凝做出决定。
但她也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独自深入陨星原外围千里,风险依然极大。她需要帮手,也需要更多的准备。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青阳长老的声音:“柳凝,可在修炼?”
柳凝连忙收功,星印玉牌光芒收敛,落回她手中。
“长老请进。”
青阳长老推门而入,神色有些凝重。
“长老,发生何事?”柳凝问道。
“三日前,西北巡逻队在陨星原边缘三百里处,发现了一处异常。”青阳长老沉声道,“那里本是一片荒芜戈壁,却突然出现了一片范围约十里的‘星雾区’。雾气呈银蓝色,内中星光点点,神识难以穿透。已有三名筑基弟子进入探查,皆在雾中迷失方向,困了整整一日才侥幸走出。”
“星雾区?”柳凝心中一动,“具体位置在何处?”
青阳长老取出一枚玉简,以灵力激发,显现出一幅西北地域的地图。他指向一处:“这里,距离落星山脉约八百里,已在陨星原外围的范围内。”
柳凝仔细看去,心跳陡然加快——那个位置,赫然就在星图上标注的“摇光观测点”附近!偏差不超过五十里!
“长老,弟子想去探查。”柳凝毫不犹豫地说道。
青阳长老看了她一眼:“老夫猜到你会这么说。但你要知道,那星雾区诡异非常,连金丹修士的神识都难以穿透。而且,那里已深入陨星原外围,随时可能遭遇妖兽甚至更危险的存在。”
“弟子明白。”柳凝恭敬道,“但弟子修炼星辰之道,对这类与星辰相关的异象有所感应。或许,弟子能在雾中寻得线索。”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弟子怀疑,这星雾区与菊长老当年追寻的秘密有关。”
听到“菊长老”三个字,青阳长老的神色柔和了些。他沉默片刻,叹道:“也罢。你既执意要去,老夫不拦你。但不可独自前往——三日后,宗门的探查队将再赴星雾区,由戒律堂的赵长老带队。老夫已与赵长老说好,让你随行。”
“谢长老!”柳凝喜道。
“先别急着谢。”青阳长老正色道,“赵长老性子严厉,最重规矩。你随队期间,须听从指挥,不可擅自行动。否则,即便有老夫说情,她也定会严惩。”
“弟子谨记。”柳凝郑重应下。
青阳长老点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柳凝:“这个你拿着。”
柳凝接过,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样式古朴,表面刻着二十八星宿图案。
“这是‘星宿定方位’,一件古法器,虽只是下品,但对星辰之力有特殊感应,可在星力紊乱之地指示方向。”青阳长老解释道,“那星雾区既然星光点点,此物或许能派上用场。”
“长老……”柳凝心中感动。
“好了,下去准备吧。”青阳长老摆摆手,“三日后辰时,山门广场集合。”
送走青阳长老,柳凝摩挲着手中的星宿定方位,又看了看星印玉牌,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同一时刻,光阴冢墟深处。
那点传承印记周围,存在涟漪又扩张了一圈——如今已能覆盖方圆三丈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那些被封冻的意志碎片,开始显现出更清晰的“轮廓”。
若柳凝此刻能进入冢墟,便会惊讶地发现,在传承印记所在的这片区域,冰封的灰色水晶中,那些原本模糊的遗骸虚影,竟开始显现出细节——破碎的战甲纹路、残缺的兵刃形状、甚至某些遗骸面部模糊的轮廓。
这还不是真正的“苏醒”,而是这些意志碎片在传承印记的影响下,正从“彻底湮灭”的状态,向着“留下清晰印记”的状态转化。就好像一具千年前的干尸,虽然不可能复活,但在特定条件下,其生前的样貌特征可以被更清晰地保存下来。
而这一切变化的根源,除了传承印记自身的成长外,还与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关——柳凝修炼摇光引星诀引发的星力波动,通过某种玄之又玄的因果联系,跨越时空传递到了冢墟,与传承印记产生了共鸣,加速了它的“活性”。
永恒星核的脉动也变得更加规律。如今,它每隔三个时辰(冢墟内的时间尺度)便会脉动一次,每次持续一刻钟,输送下来的星辉比两年前精纯了五成有余。
主印的裂痕,在那温润银辉的持续滋养下,又愈合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虽然依旧残破,但灵性的沉眠似乎更加安稳,偶尔还会在“梦”中传递出一缕极其微弱的、欣慰的波动。
它或许感应到了,自己当年留下的传承,正在被后来者继承、发扬。
而它自身,也在缓慢但坚定地恢复。
碎星之渊深处,那几缕飘荡而上的黑色气息,出现的频率比两年前增加了一倍。虽然依旧微弱、依旧漫无目的,但趋势已经显现——渊底的黑暗,正在对光阴冢墟这个“异物”产生越来越明显的“排异反应”。
只是这个过程太慢,慢到需要百年、千年才能积累到质变的程度。
可对某些存在来说,百年千年,也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段插曲。
“时之隙”中,云璃从定中睁开眼。
身前的定辰珠内,那片代表陨星原的混沌黑暗区域,又淡了一分。更让她在意的是,在陨星原外围某处,出现了一个微小的、银蓝色的光点——那正是星雾区的位置。
“星力外显,古道将启……”云璃轻声自语,“比预想的早了三十年。”
她掐指推算,眉头微蹙:“七星连珠之期未至,为何摇光古道已有异动?莫非……有人提前触动了什么?”
她将目光投向定辰珠内的星辰图景,试图寻找答案。片刻后,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传承者虽已‘沉寂’,但其道统却有了新的传人。这传人天资不凡,竟在七星连珠之前,便已引动摇光星力,触及古道封印……”
云璃沉思良久,最终做出决定。
她起身,月白长裙无风自动。素手轻挥,身前流淌的时光沙河中分出一道细流,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枚淡金色的沙漏状符文。
“时痕将现,古道将开。这一局,我也该落子了。”
她将符文轻轻一推,符文化作流光,没入定辰珠中。定辰珠微微一震,珠内的星辰图景开始加速流转,仿佛在推演某种未来的可能。
三日后,辰时。
玄心宗山门广场上,一支十二人的队伍已集结完毕。
为首的是戒律堂赵长老,一位面容严肃、目光如电的中年女修,金丹中期修为。她身后是十名戒律堂精英弟子,修为皆在筑基后期以上,个个神情肃穆。
柳凝站在队伍末尾,一身淡青劲装,背负重剑,腰悬星宿定方位,手腕上戴着伪装成普通玉镯的星印玉牌。
赵长老目光扫过众人,在柳凝身上略微停顿,淡淡道:“此次探查星雾区,凶险未知。所有人需听我号令,不得擅自行动。违者,宗规处置。”
“是!”众人齐声应道。
“出发。”
赵长老祭出一件飞舟法宝,众人鱼贯而入。飞舟化作流光,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飞舟上,柳凝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川,手中紧握星宿定方位。罗盘上的指针微微颤动,指向西北方向——那里,星辰之力正在汇聚。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光阴冢墟中的传承印记,云璃掌中的定辰珠,以及渊底那些飘荡的黑色气息,都在以各自的方式,与即将发生的一切产生着微妙的联系。
星缘交织,因果纠缠。
古道将启,风云将起。
一个年轻修士的脚步,即将踏上一段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传奇之路。
(第一百四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