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海州市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城南的老街更是寂静无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曳。
菊玄泽变换了一副更为普通、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面容,穿着毫不起眼的深色外套,如同一个晚归的职员,不疾不徐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他的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铺开,笼罩着周身五十米的范围,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敛息术》全力运转,他将自身灵力波动压制在炼气期二层左右,既不会显得过于扎眼,又能适当展现一定的“资格”。
按照纸条上的地址,他停在了一间名为“忘忧”的古朴茶舍前。茶舍门面不大,黑瓦木门,檐下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静谧的气息。此刻店门紧闭,里面没有丝毫光亮,仿佛早已打烊。
他走上前,没有敲门,而是将那张纸条从门缝下方塞了进去。
片刻沉寂后,“咔哒”一声轻响,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刚好容一人通过。门内一片漆黑,透出丝丝凉意。
菊玄泽没有犹豫,一步踏入。
就在他进入的瞬间,身后的木门悄然合拢。眼前并非预想中的茶舍大堂,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石阶通道,两侧墙壁上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萤石,照亮了前路。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茶香与檀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同时,远比外界浓郁数倍的灵气扑面而来!
“果然别有洞天。”菊玄泽心中暗忖,沿着石阶向下走去。石阶不长,约莫下了二三十级,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风格古朴雅致,如同古代隐士的洞府。空间中央是一个小小的水池,池中几尾锦鲤悠然游动,水面漂浮着几盏莲花灯。四周摆放着十余张矮几和蒲团,已有七八人落座,男女老少皆有,衣着各异,有的现代,有的带着古风。
这些人身上,大多散发着或强或弱的灵力波动!最强的两人,坐在上首位置,一个正是白天在药材市场遇到的那位唐装老者,另一个则是一位面容冷峻、穿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其气息赫然达到了炼气期六层左右!其余人等,则在炼气期二三层到四层不等。
当菊玄泽走进来时,数道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那劲装中年男子的目光尤其锐利,如同鹰隼。
唐装老者看到菊玄泽,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微笑,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并未多言。
菊玄泽神色平静,对着众人抱拳行了个简单的古礼,然后在一个靠近角落、不起眼的蒲团上坐下,默默观察着在场众人。
他发现,这里的灵气虽然比外界浓郁,但似乎是通过某种阵法汇聚而来,并非天然形成,而且总量有限,显然是为了维持这个隐秘据点而设。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本次小聚便开始吧。”唐装老者作为东道主,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老规矩,依旧是自由交流,各取所需。若有想要交易之物,可自行展示说明。”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坐在右侧、穿着工装裤、看起来像是户外探险者的壮汉便迫不及待地开口:“我这次在西北荒漠找到了一块‘赤阳铁’,蕴含一丝火煞之气,是炼制火属性法器的上好辅材!想换一瓶能快速恢复灵力的‘回元丹’,或者等价的灵石!”
说着,他拿出一块拳头大小、表面有着暗红色纹路的金属块放在几上。那金属块确实散发着一股灼热的气息。
立刻有人心动,一位穿着道袍的老者与他低声交谈起来。
接着,又有人拿出了一株被封在玉盒里的奇异兰花,声称有清心明目的功效;有人展示了几张绘制着复杂符文的兽皮符箓;还有人想用一些稀有的金属矿物换取护身的法器……
交易的内容五花八门,但层次普遍不高。那些所谓的“法器”、“符箓”,在菊玄泽看来,炼制手法粗糙,蕴含的灵力微弱,效果恐怕有限。而他们交易的“灵石”,也多是些灵气含量极低、杂质众多的下品灵石碎块,远不如他得自玄玑子的那些(虽然那些也已灵气大失)。
“看来,末法时代的资源匮乏,远超想象。”菊玄泽心中了然。这些散修或者小家族的人,恐怕都是在艰难求存。
他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收集着信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他了解到这个聚会被称为“隐市”,不定期举行,参与者多是知晓修真存在的散修或一些传承微弱的小家族子弟。唐装老者姓陈,是此地的负责人之一,人称陈老。而那劲装中年,似乎姓雷,实力较强,颇有些威望。
“这位小友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吧?”忽然,那雷姓中年男子的目光再次投向菊玄泽,声音低沉地开口,“既然来了,何不也拿出点东西,让大家开开眼?光坐着,可换不到所需之物。”
这话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显然是想探探菊玄泽的底。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菊玄泽身上。
菊玄泽抬起头,迎上雷姓中年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初来乍到,身上并无长物。只是对各类消息比较感兴趣,尤其是关于……上古遗迹,或者特殊空间节点之类的信息。”
他刻意提到了“空间节点”,想看看是否有人知晓传送阵或类似“诸界星盘”的事情。
果然,听到“空间节点”四个字,在场不少人脸色微变,连陈老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
雷姓中年冷哼一声:“上古遗迹?空间节点?小子,胃口倒是不小。那种地方,岂是那么容易探寻的?就算知道,又凭什么告诉你?”
“若消息有价值,我自有回报。”菊玄泽依旧平静。
“回报?就凭你?”雷姓中年似乎有些不屑,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探究。
就在这时,陈老呵呵一笑,打了个圆场:“雷兄稍安勿躁。这位小友既然感兴趣,老夫这里倒还真有一个不算秘密的消息。”
他顿了顿,看向菊玄泽,缓缓道:“据一些古老的零星记载和近几年零星出现的空间波动推测,在西南方向的横断山脉深处,可能存在一处不稳定的古代‘洞天’碎片入口,每隔数十年会短暂显现。但具体位置、开启时间,无人知晓,且那片区域地势险恶,磁场混乱,更有凶兽出没,危险重重。这个消息,算老夫送你的见面礼。”
横断山脉?洞天碎片?菊玄泽心中一动,这与金属碎片指引的云雾山方向不同,但同样值得关注。他拱手道:“多谢陈老告知。”
雷姓中年见陈老发话,也不再为难,只是深深看了菊玄泽一眼,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交易会,菊玄泽依旧没有出手。他默默记下了几个可能有用的信息,比如某个黑市可能流出过灵石,某个家族似乎在收集特殊的古老金属等等。
聚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便散去。众人陆续起身,通过不同的通道离开,显得十分谨慎。
菊玄泽也起身,对陈老再次致谢后,便准备沿着来路离开。
“小友留步。”陈老却忽然叫住了他,递过来一枚与他腰间类似的、但更小一些的白玉佩,“这枚‘清心佩’虽不入流,但戴在身上,亦有少许宁神静气之效。算是结个善缘。日后若再有聚会,凭此佩便可进入。”
菊玄泽接过玉佩,神识一扫,确认只是一件最低阶的辅助法器,并无隐患。他明白这是对方释放的善意,或者说,是一种投资。
“多谢陈老。”他没有推辞,收起玉佩,再次行礼后,转身踏上了石阶。
走出茶舍,重新回到寂静的街道,夜风拂面,带着都市特有的微尘气息。
这次聚会,收获远超预期。不仅确认了现代修真圈子的存在,获得了西南可能存在“洞天碎片”的重要线索,还得到了一件信物。
“横断山脉……”他望向西南方向,眼神深邃。云雾山的传送阵需要集齐碎片,而横断山脉可能存在一个现成的、 albeit 危险的入口。两条路,似乎都指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实力的提升,迫在眉睫。无论是为了探索这些秘境,还是为了应对未来可能更强大的敌人。
他深吸一口气,身影融入夜色,向着住所方向走去。
前方的路,似乎更加清晰,也更加波澜壮阔了。
(第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