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驱散了黑风壑边缘的最后一丝阴霾,却难以驱散营地中弥漫的凝重与劫后余生的压抑。经过一夜的混乱与激战,营地加强了警戒,巡逻的修士神色肃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淡淡的魔气与血腥味。
菊玄泽所在的帐篷内,药香弥漫。他盘膝坐在蒲团上,脸色虽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了许多。韩厉守在一旁,为其护法,同时也在运功调息。昨夜他虽未直接参与对抗魔神残念,但护送菊玄泽以及应对可能突发状况,也消耗不小。
“感觉如何?”韩厉见菊玄泽睁开双眼,开口问道。
“无大碍了,只是真元亏空,神魂有些疲惫,需静养几日。”菊玄泽微微摇头,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星辰真元,以及星轨罗盘传来的温润滋养之意,心下稍安。此次虽险死还生,但接连动用罗盘之力与陨星剑意,似乎让他与这两件至宝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一丝,对星辰之力的运用也多了一份感悟。
“昨日之事,太过凶险。”韩厉语气带着一丝后怕,“那魔神残念,绝非我等现阶段能够抗衡。所幸玄心宗手段不凡,更幸亏你……”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明确。若非菊玄泽关键时刻的净化与干扰,后果不堪设想。
菊玄泽正要开口,帐篷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是赵元青清朗的声音:“玄泽道友,韩道友,可方便一叙?”
“赵师兄请进。”菊玄泽应道。
帐帘掀开,赵元青走了进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道袍,气息也已平复,只是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他身后并未跟随其他人。
“玄泽道友伤势可有好转?”赵元青关切地问道,目光扫过菊玄泽,见他气息平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昨夜菊玄泽消耗之大,他看在眼里,没想到恢复得如此之快。
“有劳赵师兄挂心,已无大碍。”菊玄泽起身拱手。
“那就好。”赵元青点点头,沉吟片刻,目光变得郑重起来,“今日前来,一是再次感谢二位道友昨夜力挽狂澜之功。尤其是玄泽道友,若非你识破那魔神残念根源,并屡次施展妙法,我等恐怕皆要葬身于此。”
“赵师兄言重了,同舟共济,理所应当。”菊玄泽谦逊道。
赵元青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过谦,随即话锋一转,直视菊玄泽道:“其二,赵某是代宗门,向玄泽道友正式发出邀请。”
他语气诚恳,带着不容置疑的重视:“道友身怀净化魔气的玄妙法门,心性果决,临危不乱,实乃我正道栋梁之才。玄心宗求贤若渴,诚挚邀请道友加入宗门,可直接授予内门弟子身份,享有核心传承与资源倾斜。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直接邀请加入玄心宗,还是内门弟子!
这待遇,对于一名毫无根基的“海外散修”而言,可谓是极高规格的招揽了。显然,昨夜菊玄泽展现出的价值,尤其是那能克制高阶魔气的净化之力,让玄心宗真正动了心。
帐篷内一时寂静。韩厉看向菊玄泽,眼神示意他自己决定。
菊玄泽心念电转。加入玄心宗,好处显而易见。背靠东荒域正道魁首,资源、功法、庇护皆不用愁,更能借助宗门力量探寻星轨罗盘与此界魔气的秘密,行事无疑会方便许多。
但弊端同样存在。宗门规矩森严,一旦加入,必然受到诸多约束,自身秘密(星轨罗盘、陨星剑胚、穿越之秘)暴露的风险也会大增。而且,玄心宗内部派系复杂,自己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者骤然获得高位,难免引人嫉恨,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是选择安稳却受制于人的宗门庇护,还是继续做那看似自由却步步惊心的散修?
片刻沉吟后,菊玄泽抬头,迎上赵元青期待的目光,语气平和却坚定:“承蒙赵师兄与玄心宗厚爱,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散漫惯了,且家传渊源,有些承诺需得遵守,恐难适应宗门规章。加入宗门之事,恕在下难以从命。”
他选择了拒绝。至少是暂时的拒绝。
赵元青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动怒,似乎对这个答案也有所预料。他沉吟道:“道友既然心意已决,赵某也不便强求。不过,道友身怀克制魔气之能,于公于私,于我东荒正道皆是一大助力。即便不入宗门,不知可否接受我玄心宗‘客卿长老’一职?”
客卿长老!地位尊崇,享受部分宗门资源与权限,却不受太多门规约束,来去相对自由。这显然是一个折中的方案,也体现了玄心宗极大的诚意。
“客卿长老只需在宗门需要时出手相助,平素并不干涉道友自由。并且,凭客卿令牌,道友可在东荒域玄心宗势力范围内享有诸多便利,查阅部分非核心典籍,兑换珍稀资源。”赵元青补充道,抛出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一次,菊玄泽没有立刻拒绝。客卿长老的身份,确实更适合他目前的处境。既能借势,又能保持相对独立。
他看向韩厉,韩厉微微颔首,示意此条件可以接受。
“既然赵师兄盛情相邀,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菊玄泽终于点头,“这客卿长老一职,在下便厚颜应下了。”
赵元青脸上露出笑容,取出一枚质地温润、正面刻有“玄心”二字、背面云雾缭绕的青色玉牌,递给菊玄泽:“此乃客卿长老令牌,道友收好。具体权责与福利,稍后会有执事弟子送来玉简说明。”
他又取出一只储物袋:“这里面是一些疗伤丹药和灵石,算是宗门的一点心意,还请道友务必收下,尽快恢复伤势。黑风壑之事尚未了结,或许还需借助道友之力。”
菊玄泽没有推辞,接过令牌和储物袋:“多谢赵师兄。”
“既如此,赵某便不打扰二位休养了。”赵元青达成目的,心情舒畅不少,拱手告辞。
待赵元青离开后,韩厉才开口道:“客卿长老,这个身份倒是恰到好处。看来,玄心宗是铁了心要将你绑上他们的战车了。”
菊玄泽摩挲着手中的青色玉牌,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淡淡灵压,目光深邃:“互利互惠罢了。有了这层身份,我们在此界行事会方便很多。至于那黑风壑……我总觉得,那被封印的魔神骸骨,不会就此沉寂。”
他回想起昨夜那缕最终潜伏起来的、更加隐晦的魔念,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走一步看一步吧。”韩厉叹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有了玄心宗提供的资源,你应该能更快恢复,甚至借此机会,将筑基初期的境界彻底巩固。”
菊玄泽点头,不再多言,重新闭上双眼,开始运功调息。手中握着客卿长老的令牌,他知道,自己在这东荒域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篇章。前路是更广阔的天地,还是更汹涌的暗流,唯有实力,才是唯一的依仗。
(第九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