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长满湿滑青苔的巨石后面，菊玄泽的心跳漏了一拍。雷昊那道扫过来的目光，冰冷而精准，绝非无意间的瞥视，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说，是猎人发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确认。
“被发现了！”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是刚才移动时带起的微风？还是收敛气息时那微不足道的一丝灵力涟漪？亦或是……对方身上有某种特殊的探测法器？
他来不及细想，因为前方的气氛已经陡然变化。
雷昊不再掩饰，他缓缓转过身，正面朝向菊玄泽藏身的方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河滩的喧嚣水声：“朋友，跟了一路了，不累吗？出来聊聊吧。”
张横和陈先生闻言，立刻警惕地转身，各自摆出了迎敌的架势。张横双手交叉护在胸前，肌肉紧绷。陈先生则迅速退后两步，手中多出了几张符箓，灵光隐现。
避无可避！
菊玄泽深吸一口气，知道再藏下去已无意义。他缓缓从巨石后走出，身形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挺拔而孤峭。《敛息术》依旧维持着，将真实修为隐藏在炼气四层左右，但那股经历过生死搏杀沉淀下来的冷冽气质，却无法完全掩盖。
看到走出来的只是一个面容普通、气息似乎并不强大的青年，张横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狞笑：“妈的，原来是个藏头露尾的小子！就你也敢打我们的主意？”
陈先生则谨慎得多，他仔细打量着菊玄泽，尤其是他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低声道：“雷兄，此人……不简单。”
雷昊没有理会张横的叫嚣，他的目光如同两把锥子，钉在菊玄泽身上，似乎想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炼气四层？不对……这敛息术有点意思。寒潭边的朱冠玄蛇，是你杀的？凝露草，也是你拿的？”他直接点破了关键。
菊玄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横断山脉，莫非是雷家私产？”
“牙尖嘴利！”张横怒喝一声，似乎想上前，却被雷昊一个眼神制止。
雷昊嘴角扯出一抹冷峭的弧度：“山脉自然非我雷家所有，但有些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交出凝露草，还有……你身上那枚可能存在的‘钥匙’碎片，我可以考虑让你离开。”
钥匙碎片！他果然知道星盘碎片的事情！菊玄泽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雷昊失去了耐心，他显然认定了菊玄泽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看来，只能我自己来取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猛地一动，竟是快如闪电！并非直冲菊玄泽，而是双手急速掐诀，腰间那皮囊自动打开，一缕细小的、跳跃着的银色电光被他引到指尖！
“掌心雷！”
随着他一声低喝，那缕银色电光骤然膨胀，化作一道儿臂粗细、噼啪作响的刺目电弧，带着一股毁灭性的气息，撕裂空气，直轰菊玄泽面门！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朱冠玄蛇！
雷法！果然是攻击力极强的雷法！
菊玄泽瞳孔骤缩，不敢有丝毫保留！御风诀全力爆发，身形向后急退，同时一直维持的灵甲术光芒大盛！
“轰！”
银色电弧狠狠撞在淡白色的灵甲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
灵甲剧烈波动，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其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冲击力透过灵甲传来，让菊玄泽气血翻涌，后退的步伐更加踉跄。
好霸道的雷法！仅仅是炼气五层施展，威力就如此惊人！
“咦？能挡住我一记掌心雷？”雷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浓的战意取代，“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隐藏了实力！张横，陈先生，一起上，速战速决！”
张横早就按捺不住，闻言怒吼一声，双叉泛起幽蓝毒光，如同猛虎下山，从侧面扑向菊玄泽，叉尖直指其肋下要害！角度刁钻，势大力沉！
陈先生则站在原地，手中符箓抛出，化作三道赤红色的火鸟，发出尖啸，从另一个方向缠绕而来！
一瞬间，菊玄泽便陷入了三面夹击的危局！正面是威力最强的雷法，侧面是淬毒的重兵器，还有法术干扰！
退？后面是湍急的河流和乱石滩，退无可退！
电光石石之间，菊玄泽眼神一厉！既然避不开，那就战！
他不再隐藏修为，炼气期六层的气息轰然爆发！灵力如同决堤江河，奔腾汹涌！原本黯淡的灵甲术瞬间修复并凝实了数分！
面对张横毒辣的叉击，他不退反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让过叉尖，左手并指如剑，庚金剑气凝聚，并非攻击张横，而是快若闪电般点向张横握叉的手腕！
张横根本没料到对方速度突然暴增，更没想到这“剑气”如此锋锐诡异！他只觉手腕一凉，剧痛传来，低头看去，腕部已被洞穿一个血洞，筋腱断裂，猎叉“哐当”脱手！
“啊！”他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踉跄后退。
与此同时，菊玄泽右手虚空一抓，御物术操控着地上几块碎石，如同炮弹般射向那三只火焰符鸟！
“噗噗噗！”火鸟与石块相撞，爆散成漫天火星。
而正前方，雷昊的第二道掌心雷已然凝聚，比之前更加粗大，电光刺目！
“死吧！”雷昊脸上带着狰狞，全力推出！
这一次，菊玄泽没有选择硬扛。他脚下御风诀变幻，身形如同鬼魅般横向飘移，同时神识死死锁定那道狂暴的电弧！
就在电弧即将临体的瞬间，他猛地侧身，右手庚金剑气不再凝聚于指尖，而是化作一道尺许长的淡金色弧形光刃，迎着电弧的边缘，一斩而过！
“刺啦——！”
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那狂暴的银色电弧，竟被他这凝聚了全部精气神的一记剑气光刃，从中硬生生剖开！分散的电弧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将后方一块巨石炸得粉碎！
“什么？！”雷昊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剑气凝形？！你……你到底是……”
他话未说完，菊玄泽已然借着这一斩之势，身形如电，瞬间拉近了与他的距离！冰冷的眸子里，杀意凛然！
趁他病，要他命！
庚金剑气再次于指尖吞吐，直刺雷昊咽喉！
雷昊亡魂大冒，仓促间只能抬起双臂格挡，雷光在手臂上闪烁，试图形成防御。
“噗嗤！”
剑气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仓促凝聚的雷光，洞穿了他的手臂，余势不减，点向他的喉咙！
生死关头，雷昊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脑袋拼命后仰！
“嗤！”
剑气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带起一溜血花，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剧痛让雷昊发出一声闷哼，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他毫不犹豫，脚下雷光一闪，竟是用出了某种雷遁秘术，身形暴退，同时对着还在发呆的陈先生吼道：“走！”
陈先生早已被菊玄泽瞬间爆发出的恐怖实力吓破了胆，闻言立刻甩出几张烟雾符，浓密的黑烟瞬间笼罩了河滩。
菊玄泽剑气一挥，驱散烟雾，眼前已失去了雷昊和陈先生的身影，只有地上捂着断腕、面如死灰的张横，以及那滩刺目的血迹。
他没有去追。对方有遁术，在这复杂山林中很难追上。而且，他需要留活口问话。
他走到张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指尖剑气吞吐不定，声音冰冷：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关于‘钥匙碎片’，关于你们雷家的计划，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张横看着眼前这个煞神，又看了看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腕，脸上充满了绝望。
（第二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