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轩的另一位伴侣竟是稻妻的雷电将军影——这个答案,确实让钟离感到有些棘手。
他深邃的金珀色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与凝重。对于那位稻妻的雷电影,他虽不算熟稔,但也知晓其过往。五百年前的坎瑞亚灾变中,其姐雷电真不幸陨落,这对影造成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也是其后她颁布锁国令,将自己与国度一同封闭数百年的根源所在。
如今锁国令得以解除,稻妻重现开放之姿,想来其中必有叶轩斡旋与影响的功劳。能让那位固执地追寻“永恒”、沉浸在失去至亲痛苦中的雷神改变心意,并接纳其成为伴侣,叶轩于影而言,意义定然非同一般。
而现在,自己的请求,某种程度上,是希望这样一位存在,去“分享”她来之不易的、能弥补部分内心空缺的伴侣?
饶是钟离历经数千载岁月,见证过无数契约与谈判,此刻也觉得这个请求着实有些……难以启齿。他甚至觉得,就算让那个最不讲究、脸皮最厚的巴巴托斯来说这话,恐怕都张不开那个口。
但是……
钟离的目光微微垂下,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脑海中浮现出自家堂主那活泼灵动、有时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的身影。胡桃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心思纯粹,情感真挚。他虽为神明,却也难免存有私心,希望这孩子能得偿所愿。
罢了。
为了自家堂主,这张数千年来维系着岩神威严与沉稳的老脸,今日说不得也要厚上一回了。
钟离在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他打算亲自去一趟稻妻,面见雷电将军,陈述此事。当然,若影断然拒绝,他自然也绝不会强求,只会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并以此劝导胡桃放下执念。那便说明,堂主与叶轩之间,确实是有缘无分。
就在钟离内心经历着这番鲜有的纠结与决断时,对面的荧却并未察觉到这位古老神明内心的波澜起伏。她只是很自然地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会去和影说,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和她聊聊,征得她的同意。”
此言一出,钟离心中顿时一松,仿佛一块巨石落地。若是由荧这位被影所接受的伴侣前去沟通,无论是成功率,还是谈话的氛围,确实都会比他自己这个“外人”贸然前去要好上太多太多。这份理解与包容,让他不禁对眼前的旅行者又高看了一眼。
“如此……便有劳旅行者了。”钟离诚挚地表达感谢,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荧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客气。但她纤细的眉头随即又微微蹙起,像是想到了什么,金色的眼眸中带着探究看向钟离:“不过,钟离先生,我觉得叶轩这次的纠结,恐怕不止是感情归属这么简单。”
“哦?”钟离抬眼,示意她说下去。
“我了解叶轩,”荧的语气十分肯定,“他本质上并不是一个会在感情上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人。如果仅仅是他和胡桃互相喜欢这件事,以他的性格,应该会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然后一起面对和解决。就像他当初处理和其他人的关系时一样。”
荧没有点明“其他人”具体是谁,但钟离自然明白其意。
他看向荧,声音沉稳而清晰:叶轩小友所虑者,并非单纯的情感抉择。他真正担忧的,是身为长生种,若与胡桃这般生命短暂的凡人相守,终将面对的别离之痛。亲眼见证所爱之人年华老去,最终化作尘土,而自己却容颜依旧,这份绵延无尽的思念与孤寂,足以令任何心智坚定者却步。
荧闻言,金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显然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垂落的发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胡桃明媚的笑颜,再想到数十年后可能面临的场景,心中顿时了然。确实,若换位思考,她自己也未必能轻易承受这种注定的离别。难怪叶轩会如此纠结,这并非优柔寡断,而是对生命重量的敬畏与对挚爱之人的珍视。
原来如此……荧轻声呢喃,这确实……很痛苦。
钟离微微颔首,继续道:此事虽难,但并非无解。风神巴巴托斯或许有办法能助叶轩解此心结。只是,需要他亲自前往蒙德一趟。
温迪?荧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整天抱着酒瓶、在蒙德广场弹唱诗歌的绿色身影,语气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怀疑,他……真的可以吗?不是她不信任那位风神,实在是那位神明平日里的表现,很难让人将他和解决难题联系起来。
钟离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似乎对荧的反应并不意外。他语气平和: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我相信巴巴托斯,他平日虽看似不着调,但在关键之事上,从不曾令人失望。
想到温迪在风魔龙事件中对他们的帮助,荧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明白了。她看向钟离,语气郑重,这两件事,就都交给我吧。我会去稻妻与影商议,也会确保叶轩前往蒙德。
钟离注视着眼前这位勇于承担的旅行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感激。他缓缓起身,郑重地向荧微微欠身: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