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堂的朱门被急促叩响时,叶轩正在给荧讲各国发生的故事。门开处胡桃的双螺髻都歪了几分,梅花瞳急得灼灼发亮:大生意!七星要把帝君送别式交给往生堂了!
她拽着叶轩袖口就往里跑:客卿说古籍里仪轨有三百多道程序——光「净尘」就要用七种不同产地的石珀粉!突然瞄见荧好奇的眼神,旅行者要不要也来帮忙?据说最后要往云来海撒九万九千朵清心编的花舟呢!
荧接过胡桃塞来的厚厚仪典,扉页竟写着《岩王帝君尘世闲游终结章程》。她指着一行小字念出声:『需以归离原黏土塑九百尊仪仗俑...』
所以来找你们呀!胡桃变戏法似的掏出三把刻刀,客卿在库房找黏土都快埋进去了!还说今夜就要塑完第一批...
库房内弥漫着陈年香木与新鲜黏土的气息。叶轩拈起一块泛青的矿石解释道:这是层岩巨渊最深处的『龙眠石』,碾粉洒在仪仗队经过的路上——记载里说帝君当年沉睡时,群山自动铺就这种石粉为他隔绝喧嚣。
荧正在分拣九种不同的清心花,闻言抬头:怎么区分优劣?要用元素视野看。叶轩指尖泛起岩光,含泪采摘的会带水痕,悲伤过度采的则隐现裂纹——喏,这筐都得筛掉。他推过一篮微微发灰的花朵,须得心绪平和时采的,方能载着祈愿平安渡海。
窗外忽然飘来压抑的哭声。两人推开木窗,见吃虎岩广场上无数民众正将帝君神像用霓裳花层层包裹,有个孩子踮脚把咬了一半的糖画放在供桌上:帝君爷爷...这是您上次夸甜的...
虽然知道真相,但看到这个场景还是不免的有些伤感。叶轩轻声合上窗,“帝君的离去对璃月民众来说就如同最亲的亲人离世一般痛苦。”
荧忽然指向墙角:胡桃是不是把仪仗俑的胳膊装反了?只见某尊黏土俑正保持着往生堂促销手势,掌心还捏着张「第二碑半价」的纸条。
晨雾未散,璃月港已沉寂如墓。往生堂七十二位仪倌身着素缟,手持白灯笼沿街而立,灯面上魂归岩岫的墨字仿佛凝结着千年霜色。胡桃站在玉京台最高处,往日灵动的梅花瞳此刻如封冻的深潭,她将往生堂祖传的安魂铃系于腕间,铃舌是用帝君陨落时的岩晶所铸。
吉时到——凝光的声音穿透晨雾,十万民众同时俯身。胡桃深吸一口气,举起第一盏引魂灯时,袖中滑出张皱巴巴的糖画纸——那是前日有个孩子塞给她的,糖浆歪歪扭扭凝成帝君龙形。
启程!她清亮的嗓音首次染上磐石般的沉郁。仪仗队开始行进,每步踏出皆按古礼三缓两急,石珀粉随着步伐扬起金色尘雾。
队伍行至吃虎岩时,有位老妪突然扑出人群,将绣了半生的往生堂纹样桌帔铺在道中。胡桃指尖微颤——那纹样分明是她小时候胡乱设计的梅花缠岩图案,曾被帝君夸过颇具生趣。她不得不示意仪倌绕行,安魂铃过处,桌帔上的岩纹竟流转起微光。
献礼——刻晴奉上七星连夜赶制的尘世闲游图,长达千卷的绢帛滚过街道,绘满帝君千年走过的足迹。胡桃突然看见画卷某处绘着往生堂的小楼,窗边竟有个墨点般的小人挥着手——那分明是她七岁时朝帝君仪仗队欢呼的模样。
最难熬的是撒花舟环节。当九万九千朵清心花被抛向云来海时,有个小女孩突然哭喊着:帝君爷爷不要走!胡桃咬破舌尖才维持住表情,腕间安魂铃疯狂作响,将险些溃堤的情绪压回深处。她想起钟离客卿昨日整理仪轨时曾说:悲痛恰似岩层,压得愈实,愈能凝成翡翠。
最终仪式在孤云阁结束。胡桃将代表帝君的神玺沉入海底,转身面对黑压压跪倒的民众时,她终于放开始终紧攥的左手,掌心躺着块被捏变形的饴糖,糖浆依稀是龙鳞的形状。
暮色中往生堂团队默默收整器具,胡桃独自走到礁石后,终于允许自己落下第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