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又见面了。”
站在昏暗烛光下的云殿主缓缓转过身,玄色衣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衣摆上绣着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他目光落在刚被带进来的元澈身上,眼神深邃,像是能看透人心,随后脚步轻抬,一步步走到元澈面前站定 —— 两人距离不过三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悄然弥漫开来。
元澈垂着眼帘,指尖微微收紧,心里却很清楚:以 “谈论雷封” 这点小事,绝不可能惊动云殿主这样的人物。对方今日特意在此等候,必然另有目的。而且从进宗门到现在,云殿主对他的关注似乎从未断过,这份 “特殊对待”,让他既警惕又疑惑。
“是啊,不知云殿主找弟子何事?” 元澈抬起头,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眼神坦荡地迎上云殿主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先不急。” 云殿主摆了摆手,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来处理 “雷封” 的小事,“先解决眼下的事再说 —— 听说你认识一个叫雷封的修士?”
话音未落,云殿主突然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元澈的肩头。就在手掌触碰到元澈衣服的瞬间,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气悄然渗入,顺着元澈的经脉快速游走,似在探查他的修为,又像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元澈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运转灵力抵挡 —— 可转念一想,面对云殿主这样的人物,刻意隐藏反而会暴露更多。他迅速压下体内躁动的灵力,只任由那股灵气在经脉中游走,同时悄悄咬破舌尖,一丝腥甜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唇角也渗出一点血迹。他紧接着微微抿了抿嘴唇,将血迹拭去,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不小心咬破了嘴。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既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抗拒,也没有全然顺从,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相信以云殿主的修为和洞察力,必然能察觉到他这刻意掩饰的小动作 —— 而这种 “恰到好处的破绽”,才是最能让人放下戒心的。
“在下不认识他。” 元澈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思绪,语气平静地解释,“只是早年在无望海历练时,偶尔听其他散修谈起过这个名字,具体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清楚。”
“哦?” 云殿主挑了挑眉,收回放在元澈肩头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按你的说法,他既然能被散修们谈论,应该有些名气才对,可为何我从未听过此人?”
元澈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 “愤然”,像是对云殿主的试探感到不满:“云殿主说笑了。或许这位雷封前辈,只是偶尔做些扶老太太过马路、帮寡妇抬水的小事,都是些市井间微不足道的琐事,自然入不了殿主的眼,没什么名气也正常。”
他这番话既巧妙地回避了 “雷封是否有名” 的问题,又暗指云殿主高高在上,不必了解底层修士的生活,语气里的 “不满” 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冒犯,又能让云殿主相信他是真的被试探得有些不快。
“姓元的!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一直站在角落的严守庆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 他的脸颊红肿,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是昨夜被人打了一顿,此刻看着元澈,眼神里满是怨毒,“我看昨日袭击我的人,就是你和那个姓冯的护卫!那个‘雷封’,根本就是你们故意编造出来掩人耳目的!”
严守庆越想越觉得可疑 —— 他和元澈素有间隙,除了元澈,谁还敢在仙云宗的地界上对他动手?而且昨夜那两人的身形,和元澈、冯震玉实在太像了!
元澈转头看向严守庆,故作惊讶地皱起眉:“这位是?”
他明明认识严守庆,却故意装作不认识,嘲讽严守庆被打得面目全非,连人都认不出来。
“你还装!” 严守庆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元澈,声音都在发颤,“我是严守庆!你别以为你装不认识,就能蒙混过关!”
“哦?原来是严丹师。” 元澈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眼神里却满是戏谑,“只是严丹师今日这模样,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 莫非是出门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这么狼狈?”
“你!” 严守庆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更加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对着云殿主说道:“云殿主,您看!他分明就是在故意嘲讽我!昨夜那两人的身形,和他、还有元府的护卫冯震玉一模一样!整个坊市,也就他敢对我动手!”
元澈摊了摊手,语气无辜:“严丹师这话就冤枉我了。我确实很想打你,毕竟你之前在丹阁多次刁难我,换做谁都会有气。可我也不敢啊 —— 这是仙云宗的地界,执法殿的规矩摆在那里,我哪敢私自动手?”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满是嘲讽:“再说了,说不定昨夜袭击你的人,就是你口中的‘雷封前辈’呢?严丹师平日里在坊市作威作福,得罪的人可不少,被人报复也正常 —— 这大概就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吧。”
“你胡说!” 严守庆气得脸色铁青,却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是元澈动的手。他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对着云殿主说道:“云殿主,就算这件事与他无关,可‘雷封’的线索是从他这里来的,他理应为调查配合!依我看,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应该暂时取消他参加丹比的资格 —— 三日后的丹比,他也甭想参加了!”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只要元澈不能参加丹比,就无法获得神冢的名额,更无法在丹殿立足,到时候他再找机会收拾元澈,岂不是易如反掌?
“嗯,这提议倒是不错。” 云殿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地看向元澈。
元澈心里 “咯噔” 一下 —— 他没想到云殿主竟然会认同严守庆的提议!丹比关系到神冢的名额,若是不能参加,之前的准备就全白费了!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等着云殿主接下来的话。
云殿主似乎很享受元澈这 “紧张却故作镇定” 的模样,他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 一个提问的机会,自证清白的机会。”
元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 云殿主这是又在故意试探他!如同那夜对峙商飞和陆猛几人一样,眼神中充满戏谑。
“云殿主,我突然想起关于雷封前辈的另一个事迹。听闻早些年,他无意间救了一对夫妇,那对夫妇当时抱着一个中毒的婴孩,四处求丹师炼制解毒丹,可没想到……”
他故意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严守庆 —— 他知道,严守庆最害怕的就是那对夫妇的事情被曝光!
果然,严守庆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连忙打断元澈的话:“云殿主!我刚刚想了想,我好像也听过这个叫雷封的人!他虽然行事有些鲁莽,却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想必昨夜是认错人了,才误打了我!这件事我不打算追究了,还请殿主不要再调查了!”
严守庆心里慌得不行 —— 元澈的事情不好调查,可那对夫妇的事情,只要执法殿派人去查,半天就能查得清清楚楚!一旦事情曝光,他不仅会失去丹殿的职位,甚至可能被宗门派去挖矿,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元澈看着严守庆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嘴上却故作惊讶:“欸?严丹师今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深明大义了?方才你还一口咬定是我袭击了你,怎么现在又不追究了?”
云殿主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对着站在门口的吴执事说道:“吴执事,既然严丹师不打算追究,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带着方才那几名弟子去执法堂,这个月宗门给他们下发的修炼资源,就不要给了。”
严守庆听到这话,悄悄松了口气 —— 只要不追究那对夫妇的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而那几名执法殿弟子,虽然心里满是委屈和不甘,却不敢提出任何质疑 —— 执法殿的规矩森严,谁敢反驳殿主的决定?
吴执事恭敬地应了声 “是”,带着几名弟子转身离开,大厅里很快就只剩下元澈和云殿主两人。
元澈并不意外 ——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云殿主对严守庆的事情根本不上心,草草了结此事,目的从始至终都是他。
就在元澈暗自猜测云殿主接下来会说什么时,云殿主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知你的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