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声,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夫人苏婉缓步走了进来。她身着素雅锦裙,发丝用一支温润的玉簪挽起,鬓边虽有几缕白发,却衬得她气质愈发清雅。她脚步平稳,不见半分迟缓,走到对面的椅子旁,无需扶靠便从容坐下,声音温和却有力,带着几分不解:“鹤年,今日听下人说,你把商飞送去边境修士军了?那孩子可是我唯一的外孙,你怎能如此安排?”
林鹤年放下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 那双手虽有薄茧,却骨节分明、稳如磐石。他叹了口气,声音浑厚依旧,只是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沙哑:“婉娘,我若不送他去,才是真的害了他。”
“害了他?” 苏婉微微皱眉,抬手拂了拂袖口的褶皱,动作优雅流畅,“商飞虽性子跳脱,可也没犯什么大错,顶多是平日里跋扈些,何至于要送去那凶险的修士军?”
“没犯大错?” 林鹤年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失望,话音未落时气息依旧平稳,不见寻常老人的咳嗽气喘,“你可知他昨晚做了什么?为了娶到芷儿,他竟联合单赫、陆猛,用迷药迷晕芷儿,还想生米煮成熟饭!若不是被元澈撞破,引来了执法殿的人,他就已经被暗卫击杀了!”
“什么?!” 苏婉猛地直起身,双手轻按桌沿,身形依旧稳当,不见慌乱摇晃,只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多了几分怒意,“这孩子怎敢如此!芷儿可是他的亲表妹,我们看着他长大,竟养出这般心思歹毒的性子!”
“为了权势和私欲,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林鹤年语气沉了下去,“我本以为他只是顽劣,经些历练便会懂事,没想到心思竟如此阴暗。送去修士军五年,既是惩戒,也是让他在边境磨磨心性 —— 若留在宗门,再对喻芷那丫头有什么非分之想,做出什么肮脏之事,暗卫可不会手下留情。”
苏婉沉默,暗卫是当年元澈的母亲安排的,没人知道暗卫的身份,只是负责保护喻芷的安全,即使是大长老也无法命令暗卫。
“元澈…… ” 她抬头看向林鹤年,眼眸明亮,闪过一丝追忆的光亮,“你还记得吗?他们的婚约。”
林鹤年的身体微顿,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 有怀念,有愧疚。他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沉稳:“我怎会不记得?只是当年宗门生变,这婚约早成过往。如今元澈虽回来了,身份却太过尴尬 —— 他以武道弟子的身份入宗,尚未暴露真实身份,在没摸清楚他真实的想法之前,我们不宜做一些事情。”
“我明白。” 苏婉点点头,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白发,“芷儿如今神志不全,你寻到的那部上古丹方,是唯一能治好她的希望。那丹方晦涩难懂,需顶尖丹术才能破解,元澈虽是药老的弟子,可我听说他只是个二品丹师,要不是武道尚可,宗门考核就只能是个外门弟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这婚约之事,当年知晓的人本就不多,如今有了治好芷儿的希望,那此事更不能公开。咱们暗中多照拂他些,别让他在宗门里受了委屈便好。”
“我自然有我的想法,不然也不会从他离开望仙港之时就派人暗中帮他清理掉一些人?况且我此次从修士军中脱身回来,这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林鹤年挑眉,眉宇间的细纹舒展几分,眼神里多了几分阴狠。
他常年驻扎修士军,元澈一回来他就走出了修士军,何尝不是对一些人的警告,但他在没有接触到元澈之前,也只能够在暗中适当的给予元澈帮助。
“有当年的情分在,他的事,我还是要多上心几分的,不然你以为慕容天海表面上会沉寂下来?”
……
日头升至中天,正午的阳光透过仙云宗的灵木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光影,空气中浮动着修士修炼时逸散的灵力,混着坊市传来的灵果清香。元澈结束采买后回到宗门,他脚步不疾不徐往丁字区走。
他满脑子都是修缮的琐事,没留意到沿途遇到的宗门弟子,目光都黏在他身上,有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甚至有几个女弟子,红着脸借着整理发带的动作,偷偷打量他的身形,眼底藏着几分爱慕 —— 能让云长老出手维护的修士,哪怕目前只是武道修士,也定然有不一般的根脚。
“喂,你看,他就是昨天跟单鄂、陆猛起冲突的那个新人吧?” 一名穿浅蓝弟子服的少年,用折扇挡着嘴,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旁人听去。
“没错,就是元澈!” 同伴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指尖悄悄掐了个低阶敛息诀,“我听丹殿的师弟说,他是丹殿殿主药老的关门弟子,结果在丹道塔考核时,只认证了二品丹师,勉强挤入外门 —— 说起来,药老座下弟子哪个不是丹道天才,也就他这炼丹天赋,实在普通得很。”
“普通?我看是根本没天赋吧!” 另一个路过的弟子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满是八卦,“可我实在想不通,云长老怎么会这么偏袒他?为了他,直接下令轰杀了单赫和陆猛,还把商师兄发配去边境修士军守‘黑风岭妖兽巢’,更有可靠消息说,这小子没入宗前,还在坊市打伤了慕容天海!”
“慕容天海?宗主夫人的外甥?” 有人惊呼出声,又赶紧捂住嘴,“不是说单鄂、陆猛是因为残害同门才被执法殿处置的吗?怎么还牵扯上慕容家了?”
“谁知道呢?” 最先开口的少年撇撇嘴,“说不定是元澈仗着药老和云长老的双重威势,故意找茬呢 ——”
“你疯了?!” 旁边突然有人拽了他一把,脸色瞬间发白,灵力波动都乱了几分,“敢背后议论云长老和药老?!”
那弟子瞬间后背发凉,下意识地往四周扫了一眼,见没人留意,才松了口气,却仍嘴硬地嘟囔:“本来就是嘛…… 说不定元澈是云长老早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不然哪能让两位长老都为他动肝火?”
这话一出,几人都闭了嘴,眼神却更复杂了 —— 云长老 “私生子” 的猜测,像颗小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悄无声息地在小范围内传开。原本就觉得元澈背景不简单的弟子,此刻更是对他敬而远之,看他的眼神像看什么惹不起的 “豺狼虎豹”,既好奇又忌惮。
在这些吃瓜弟子看来,元澈不过是个刚入宗的新人,第一天就敢得罪商飞、单赫这些内门弟子,往后的日子本应该举步维艰。再加上他进的是武道殿 —— 在仙云宗,武道修士本就比仙道修士矮一截,说是 “前途渺茫” 也不为过。
所以他被屠执事安排住进荒废多年、灵力稀薄的丁字区,大家都觉得是商飞在背后使绊子,再正常不过。
可谁能想到,不过一夜之间,单赫、陆猛直接被轰杀,商飞也被发配去边境守妖兽巢,这结果太过狠厉,让所有人都摸不透元澈的底细,只能靠着零碎的信息胡乱猜测,越猜越觉得他 “背景深不可测”。
元澈偶尔能听到几句议论的碎片,心里明镜似的 —— 执法殿这么处理,无非是顾及大长老的颜面,故意把 “迷晕喻芷” 的事抹掉,只说是 “弟子争斗伤及同门”,免得喻芷和商飞的名声受损。
作为从地球来的 “资深吃瓜人”,他比谁都清楚,舆论的杀伤力有多可怕 —— 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对人的伤害,有时候比直接动手还要难受。
他没心思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加快脚步走到丁字区入口。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 原本荒废的屋舍,破损的门窗被人用 “青木术” 修补完好,窗框上还缠着几缕低阶灵藤,能缓慢吸收空气中的稀薄灵力;屋顶的破洞盖了新的 “避雨灵茅草”,这种茅草经灵力浸泡过,能防暴雨雷击;屋舍周围疯长的杂草被铲得干干净净,地面用 “凝土术” 压得平整坚硬,连碎石都被归拢到角落,堆成整齐的小堆 —— 这分明是修士用术法打理过的痕迹,绝非普通凡人能做到。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住的那间屋舍旁边,竟多了两间收拾好的小木屋,木屋门框上还贴着两张低阶 “清净符”,用来驱散蚊虫与阴邪之气,显然是有人搬来住了。
“元师兄,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