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老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 元澈这话,看似在回答,实则是在提醒他:自己背后有风老撑腰,若是他想对自己不利,风老不会坐视不管。他忍不住在心里失笑:还是太嫩了,这点小伎俩,一眼就能看穿。
“既然来到了仙云宗,那就好好修炼。” 云长老的语气恢复了严肃,带着几分告诫,“不要惹是生非,不然就算看在风老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偏袒你 —— 明白吗?”
元澈从黑暗中走出一步,刚好站在灯光能照到的边缘,脸上带着几分从容:“今日之事,多谢云长老秉公处理。”
“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云长老淡淡说道,目光落在元澈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你比我想象中更沉稳,也更聪明 —— 只是,在仙云宗,光有聪明和沉稳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实力。”
元澈点点头,没有反驳 —— 他知道云长老说的是实话。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没有足够的实力,就算再聪明,也护不住自己想护的人,查不清自己想查的事。
“丹比还有一个月,你若是想在丹比中胜出,就得好好准备。” 云长老话锋一转,提到了丹比,“药老对你寄予厚望,不要让他失望。”
元澈心中一动 —— 云长老竟然知道自己要参加丹比,还知道药老对自己的期望。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他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说道:“弟子明白,定不会让药老和长老失望。”
云长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回去吧,明日还要去武道殿报到。记住,在仙云宗,凡事小心,当然我更希望你能让我抓到把柄。”
“弟子告退。” 元澈躬身行礼,转身走进黑暗中,很快消失在大殿门口。
……
踏出执法殿厚重的大门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已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将天际染成了柔和的浅青色。一夜的黑暗正悄然褪去,道路两旁的树枝上,早起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像是在唤醒沉睡的宗门,清脆的声响驱散了大殿内残留的压抑。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凉与清新,吹动元澈额前的碎发,露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晨光落在他眼底,让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警惕的眸子多了几分柔和,此刻的少年站在晨光里,身姿挺拔,眉眼俊朗,竟少了几分之前的锐利,多了几分同龄人该有的澄澈。
他沿着石板路往丁字区走,脚步不急不缓,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大殿内的种种 —— 云长老那柄银剪剪断灯芯的模样,单赫与陆猛瘫软在地的绝望,商飞强装镇定却难掩震惊的神情,还有最后两人独处时的对话,都清晰如昨。
元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云长老的确是个狠角色,却也是个通透人。他自始至终没问过那些 “白痴问题”—— 没问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没问 “你的祖龙血脉有何奇特之处”,更没问 “无字天书是否在你身上”。这些问题明知问不出结果,何必徒费口舌?倒不如像他那样,直接点破关键,又留足余地。
同样,元澈也没问 —— 没问 “当年我父母因何而死”,没问 “那场变故里还有谁参与”。他不是不关心,恰恰相反,这些问题日夜盘旋在他心头,是他踏入仙云宗的初心。可他清楚,现在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反而会暴露自己的真实心思,甚至可能让某些人警觉,打破他暂时想维持的平静。
他暂时不想回归真实身份,虽然有一部分人已然知晓,但至少他没有摊开,他不想让 “元澈” 这个名字,给那些还在暗处的人、给这片看似太平的仙云宗,带来不必要的波澜。至少现在不想。
元澈忽然明白,他与云长老之间,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 他不问过往,云长老不揭身份;他暂隐锋芒,云长老秉公断案。这种默契看似无声,实则建立在彼此的实力与通透上:云长老知道他背后有风老,也看出他的隐忍;他知道云长老的铁面下有考量,也懂他 “黑暗寻光” 的心思。
思绪间,他又想起两人分开前的最后对话 ——
当时云长老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却又似认真:“如果炼丹上没有什么成就,不妨考虑进入执法殿。以你的心思与胆识,说不定将来这个殿主之位,就是你的。”
元澈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轻声回应:“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喜欢用它寻找光明。只是这里…… 太暗了。”
他说的 “这里”,是执法殿,也是仙云宗深处那些看不见的角落。
此刻再想起这句话,元澈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与其说云长老那句话是在示好自己,还不如说是一种交易更为贴切。
只要他放弃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与他之前的身份有关,只要他肯放弃,那么执法殿将来就是他的,这何尝不是一笔交易。
……
仙云宗山下坊市东侧的小酒楼里,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落在光滑的木桌上,映得杯中的灵茶泛起淡淡的光泽。酒楼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雅致,此刻已有几桌客人,大多是宗门弟子,一边吃着早点,一边低声闲聊。
元澈坐在靠窗的一桌,对面是元馨儿,身旁还坐着个满脸兴奋的少年,正是元宝。三人刚点完菜,邻桌的对话就飘了过来 ——
“欸,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宗门出大事了!” 邻桌一名方脸弟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着同伴说道,手里的筷子还停在半空中。
“没听说啊,能有什么大事?” 他对面的瘦高个弟子随口应道,眼神却亮了起来 —— 修炼本就枯燥,宗门八卦最是能解闷,他立刻放下筷子,身子往前凑了凑。
周围几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催促:“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方脸弟子见众人都感兴趣,得意地清了清嗓子,却故意顿了顿:“我听说商飞师兄今早被大长老狠狠教训了一顿,还直接给送去边境修士军了!”
“真的假的?” 瘦高个眼睛瞪得溜圆,“商师兄可是大长老的外孙,大长老怎么舍得罚他去那种地方?”
“那还有假!” 没等方脸弟子回答,邻桌另一名圆脸弟子抢着说道,“我今早亲眼看到商师兄的兽车出了宗门,随行的还有执法殿的人,看那样子,肯定是没跑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能让大长老发这么大的火。”
“你们这消息都不算新鲜!” 又一名穿青衫的弟子插了进来,语气带着几分炫耀,“我还知道,单赫和陆猛两位师兄今早不知所踪了,听我表哥说 ,那两人已经被执法殿轰杀了!连武道殿的屠执事都被牵连,罚了一个月的供奉!”
“轰杀?!” 邻桌众人都惊呆了,“就因为他们昨天为难南筱姐弟的事?至于这么严重吗?”
“不全是!” 青衫弟子压低声音,往四周扫了一眼,“我表哥说,那两人还害了一名外门弟子,不仅把人杀了,还霸占了人家的道侣!这事儿都过去三年了,没想到这次被翻了出来。”
“败类!” 瘦高个忍不住骂了一句,“难怪执法殿要下死手,这种人渣就该早死!”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执法殿怎么突然查出来了?” 方脸弟子疑惑地问道。
“可不是执法殿查的!” 青衫弟子摇摇头,“听说是一个新来的武道弟子揭发的,叫元澈,好像就是昨天帮南筱姐弟解围的那个。”
“武道弟子?” 邻桌众人都愣住了,随即纷纷摇头,“这么厉害的脑子,可惜是个武道弟子 。”
元澈坐在不远处,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 自己竟成了宗门弟子口中的 “八卦主角”。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身旁的元宝却早已按捺不住,拍着胸脯凑了过来:“元大哥,你就放心吧!修建住所的事包在我身上!”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满是自信:“我可是二级阵法师!到时候给你建一座恢弘大气的院府,不比那些堂口殿宇差!聚灵阵、防御阵、预警阵…… 全给你安排上,保准让你住着舒服,修炼也不受打扰!”
元澈本来找元馨儿出来,是想让她帮忙联系奉先殿的人 —— 毕竟元馨儿的父亲是奉先殿殿主,负责宗门建筑修缮,找她帮忙整理丁字区、修建屋舍,肯定比自己一个人折腾省事。而且下个月就要参加丹比,他想趁这一个月稳定五品丹师的境界,实在没精力耗在修房子上。
可他没料到,元宝竟然跟着元馨儿一起出来了,还自顾自地规划起了 “宏伟蓝图”。更让他无奈的是,元宝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 —— 丁字区灵力稀薄,确实需要聚灵阵;他修炼时不喜被打扰,预警阵和防御阵也必不可少。
虽然元澈不追求繁华,但住惯了望仙港的院府,再住四面漏风的破屋,倒不是不能将就,只是修炼时若总有人在附近晃悠,实在影响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