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边山里逃的路,比剑铭预想的更难走。
深秋的山林里满是枯枝败叶,脚踩上去 “咯吱” 作响,夜里的寒气顺着裤管往上钻,冻得百姓们瑟瑟发抖。队伍里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十几个受伤的清兵,走得慢,稍不留神就会有人滑倒 —— 一个三岁的孩童没踩稳,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多亏陈默眼疾手快,扑过去把孩子抱住,自己却撞在石头上,胳膊擦出了血。
“先歇会儿吧。” 剑铭停下脚步,看着队伍里疲惫不堪的人,心里满是愧疚。他们从虎门镇逃出来时,只带了少量干粮,现在已经快吃完了,几个孩子正抓着大人的衣角,小声喊着 “饿”。
陈默把孩子递给孩子母亲,走到剑铭身边,压低声音:“大人,后面好像有动静,怕是英军追上来了。”
剑铭立刻竖起耳朵 ——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了树枝断裂的声音,还有隐约的说话声,是英语!他赶紧对众人说:“大家快躲进前面的山洞里,捂住孩子的嘴,别出声!”
百姓们慌忙躲进山洞,清兵和乡勇们则握着武器,守在洞口两侧。剑铭凝聚起风系仙力,青金色的风丝悄悄散开,贴在洞口周围的树枝上 —— 只要英军靠近,风丝就能提醒他们。
没过多久,五个英军士兵出现在山坡下,手里举着燧发枪,腰间挂着短刀,正四处张望,显然是搜山的先头部队。他们走得很慢,时不时踢开地上的枯枝,嘴里还说着嘲笑的话:“那些清国人肯定跑不远,找到他们,就能领赏了!”
剑铭握紧手里的腰刀,示意身边的清兵别动 —— 他们人少,且要保护百姓,不能硬拼。等英军走到离洞口只有二十步时,他突然挥刀,一道青金色的风刃对着最前面的英军士兵劈去。
“嗤啦” 一声,风刃斩断了那士兵手里的枪杆,枪托掉在地上,发出 “哐当” 的响声。英军士兵们吓了一跳,赶紧举枪对准洞口,却没看到人。
“谁在那里?出来!” 一个英军军官喊道,声音里带着紧张。
剑铭没应声,又凝聚出两道风刃,对着另外两个英军士兵的腿劈去。那两人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顺着裤管流出来,染红了地上的落叶。剩下的两个英军士兵见状,再也不敢停留,拖着受伤的同伴,慌忙往山下跑。
“别追了。” 剑铭拦住想追上去的清兵,“他们只是先头部队,后面肯定还有人,我们得赶紧转移。”
众人从山洞里出来,继续往深山走。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一处废弃的猎户小屋,屋顶虽破,却能遮风挡雨。剑铭让大家在屋里休息,自己则带着陈默和两个清兵,去附近的山林里找吃的 —— 他们得找到足够的食物,才能在这里长期坚守。
山林里的猎物不多,他们找了半天,只打到两只兔子,挖了一些野菜。回到小屋时,却看到一个老妇人正坐在门口哭,手里拿着一块染了血的布条 —— 是她儿子的,她儿子是乡勇,在虎门巷战中牺牲了,布条是她从儿子身上取下来的唯一遗物。
“大娘,节哀。” 剑铭走过去,轻声安慰。老妇人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剑大人,我们还能回家吗?虎门镇…… 还能回来吗?”
剑铭握紧老妇人的手,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想点头,却不敢 —— 他不知道英军会在虎门镇待多久,不知道清廷会不会派兵来搜山,更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等到回家的那一天。
就在这时,一个清兵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脸色惨白:“大人!山下的村子里传来消息,朝廷…… 朝廷和英夷签了《南京条约》,割了香港岛,赔了两千一百万两白银,还开放了五个通商口岸……”
“什么?!” 剑铭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过那张纸 —— 纸上的字是用毛笔写的,歪歪扭扭,却字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两千一百万两白银,是多少百姓的血汗?香港岛,是大清的土地,就这么被轻易割让了?
陈默也凑过来看,看完后,拳头捏得咯咯响:“这朝廷,是真的不要江山,不要百姓了!我们在前线流血,他们在后面割地赔款,这和亡国还有什么区别?”
小屋里的百姓们听到这话,纷纷哭了起来。有的哭自己死去的亲人,有的哭自己被毁的家园,有的哭这黑暗的世道。一个年轻的乡勇红着眼,站起来说:“大人,我们回虎门镇吧!就算是死,也要和英夷拼到底!不能让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
“对!我们回去!和英夷拼了!” 其他的清兵和乡勇们也纷纷响应,眼里满是决绝。
剑铭看着众人,心里满是感动。他知道,这些百姓和士兵们,虽然害怕,虽然疲惫,却没有放弃希望,没有忘记家国。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腰刀,声音坚定:“好!我们回去!就算朝廷放弃了,我们不放弃!就算英夷人多,我们也要和他们拼到底!为了虎门,为了大清的土地,为了我们的家人!”
众人齐声呐喊,声音在山林里回荡,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也驱散了心里的绝望。剑铭带着大家,把仅有的兔子和野菜分着吃了,然后收拾好武器,准备下山 —— 他们要回虎门镇,要把英夷赶出去,要让朝廷知道,百姓们没有忘记家国,没有放弃抵抗。
下山的路依旧难走,可每个人的脚步都比来时更坚定。剑铭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掌心的紫金盘微微发烫,仿佛在为他们加油鼓劲。他抬头看向远处的虎门镇方向,虽然看不到,却能想象到那里的景象 —— 英军在镇里烧杀抢掠,百姓们在苦难中挣扎。
他握紧手里的腰刀,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要守住虎门镇,一定要为关天培报仇,一定要让英夷知道,大清的百姓,不是好欺负的!就算历史的结局无法改变,他也要在这黑暗的时代里,燃起一束光,照亮更多人的路。
而此时的南京江面,《南京条约》的签字仪式已经结束。琦善和清廷的代表们,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和英军司令懿律握手。船舱里的烛火明亮,映照着那份丧权辱国的条约,也映照着清廷的腐朽和无能。他们不知道,在遥远的山林里,一群不屈的百姓和士兵,正带着希望和勇气,往虎门镇的方向走去,准备用生命,扞卫这片土地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