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江门的城门洞像一张张开的黑嘴,吞着溃败的人流。剑铭被龙战半架着往前挤,胸口的灼痛感还没消,每一次碰撞都扯得经脉发疼。城门洞里挤满了人,有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有抱着孩子的百姓,还有拄着拐杖的老人,大家都在往城外涌,你推我搡,时不时有人被挤倒,紧接着就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连呼救声都被淹没在混乱的脚步声里。
“让让!让让!有伤员!” 龙战用断枪在前面开路,陨铁枪杆撞在人的肩膀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棉甲上沾着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脸上全是黑灰,只有眼睛还亮着,死死盯着城门洞外的微光 —— 那是唯一的生路。
汪师姐走在中间,被两人护着,她的法剑插在背后,一只手捂着小腹,那里刚才被流弹擦到,血已经渗过了棉甲,冻成了硬邦邦的血块。她的冰蓝色灵力只剩下微弱的一丝,只能勉强在身前凝成一层薄冰,挡住挤过来的人群,避免被直接撞到伤口。
“前面怎么停了?”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往前挤,有人往后退,哭喊声和怒骂声混在一起。剑铭踮起脚往前看,只见城门洞外的桥头上,几辆日军的装甲车正横在那里,机枪口对着人群,黑洞洞的枪口像要吞人的野兽。桥的两侧,日军士兵趴在雪地里,步枪对准了城门洞,只要有人敢冲出去,就会被打成筛子。
“是封锁线!日军把桥封了!” 有人绝望地喊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人群瞬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就爆发出更大的混乱,有人转身往回跑,有人试图爬城墙,还有人跪在地上,对着日军的方向磕头求饶。
“轰隆!” 一辆装甲车突然开了火,炮弹落在城门洞的入口处,碎石和雪块飞溅,几个离得近的百姓瞬间就没了踪影,只剩下一滩黑红色的血,很快就被雪盖住。机枪也响了起来,“哒哒哒” 的声音像死神的鼓点,扫过拥挤的人群,一排排人倒下去,尸体堆在城门洞里,越来越高。
“不能在这等死!” 龙战把汪师姐往剑铭身边推了推,“你护着汪师姐,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路!” 他握着断枪,往城墙边挤去,那里有几个士兵正试图用刺刀撬城墙砖,想挖出一个洞逃出去。
剑铭扶着汪师姐,靠在城门洞的墙壁上,青金色的仙力在掌心慢慢凝聚 —— 刚才杀影卫首领耗光了仙力,现在只能勉强凝聚出几道小风刃。他看着眼前的惨状:一个士兵被机枪扫中了腿,倒在地上爬着,想往城门洞外挪,却被后面的人踩住了手,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个孩子从母亲怀里掉出来,正好落在尸体堆上,哭声还没响完,就被一颗流弹击中,没了动静;母亲疯了一样扑过去,抱着孩子的尸体,对着日军的方向哭喊,很快也被机枪扫中,倒在血泊里。
“这些畜生……” 汪师姐的声音发颤,她伸手想凝聚冰棱,却发现灵力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杀。她的眼泪掉下来,落在雪地上,瞬间就冻成了冰珠。
就在这时,城墙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剑铭抬头看去,只见龙战和几个士兵一起,用断枪和刺刀撬开了一块城墙砖,露出了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小洞。“快!从这里走!” 龙战对着人群喊,可混乱的人群根本没人听他的,大家还在往城门洞外挤,试图冲破日军的封锁线。
“别喊了!先带汪师姐走!” 剑铭扶着汪师姐往城墙边挪,一路上踩着尸体和血污,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日军的机枪还在响,子弹擦着他们的耳边飞过,打在城墙上,溅起的碎石子砸在头上,又疼又麻。
好不容易挪到城墙边,龙战先把汪师姐从洞里推了出去,然后回头拉剑铭。可就在剑铭要钻进洞的时候,一道青灰色的雾丝突然从人群里窜出来,缠上了他的脚踝 —— 是八岐会的亥猪众!这些人混在溃败的人群里,专门等着偷袭主角们。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个亥猪众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缠着细链的短棍,链尾挂着个小铃铛,铃铛一响,雾丝就往剑铭的腿上缠得更紧,墨绿色的蛊液顺着雾丝往他的皮肤里钻,很快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剑铭!” 龙战伸手想拉他,却被另一个亥猪众缠住,短棍上的细链缠住了他的手腕,雾丝顺着链子弹过来,直刺他的胸口。
剑铭忍着疼,掌心凝聚出一道风刃,劈向缠在脚踝上的雾丝。“嗤” 的一声,雾丝被斩断,可亥猪众的短棍又挥了过来,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头。剑铭侧身躲避,风刃劈向亥猪众的肩膀,亥猪众惨叫一声,肩膀被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墨绿色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落在雪地上,蚀出一个个小坑。
可更多的亥猪众涌了过来,至少有五个,手里的短棍一起挥过来,雾丝在空气中织成一张网,把剑铭和龙战都罩在里面。“源赖光大人说了,要把你们的尸体带回去,喂蛇灵!” 一个亥猪众狞笑着,短棍上的铃铛响得更急,雾丝里的蛊卵开始孵化,细小的蛊虫在空中飞着,往两人的鼻子和嘴巴里钻。
“汪师姐!别回头!快走!” 剑铭对着城墙洞外喊,他知道汪师姐现在没有战斗力,留下来只会送死。他握紧掌心的紫金盘,盘面上的红色宝石突然亮了一下,一道微弱的金光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落在风刃上,青金色的风刃瞬间染上了一层金色,劈向雾丝网时,雾丝像遇到烈火一样,瞬间就融化了。
“紫金盘的力量!” 亥猪众们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紫金盘还能发挥作用。剑铭趁机拉着龙战,往城墙洞钻去,可刚钻到一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轰鸣声 —— 日军的装甲车开了过来,对着城墙洞的方向开枪,子弹打在城墙上,碎石子像下雨一样砸下来。
“快!” 龙战推着剑铭的后背,把他推出了城墙洞。剑铭刚站稳,就回头去拉龙战,可一颗子弹正好打在龙战的胳膊上,他疼得闷哼一声,手一松,差点掉回城门洞。
“龙战!” 剑铭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外拉。亥猪众们还在后面追,短棍上的细链缠住了龙战的脚踝,想把他拉回去。“给我放手!” 剑铭怒吼着,掌心的风刃劈向细链,金色的风刃瞬间就把细链斩断,然后拉着龙战,一起滚出了城墙洞。
城墙洞外是一片荒地,雪地里全是脚印和车辙,远处能看到日军的装甲车还在对着城门洞开枪,机枪声和百姓的哭喊声混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曲子。汪师姐扶着一棵断树,等着他们,看到两人出来,赶紧跑过来帮忙。
“龙战,你怎么样?” 汪师姐看着龙战胳膊上的伤口,血正顺着伤口往下流,染红了他的棉甲。她用仅存的灵力凝聚出一层薄冰,敷在伤口上,暂时止住了血。
“没事,死不了。” 龙战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条,自己把伤口绑紧,“日军很快就会追出来,我们得赶紧走,找个地方躲起来。”
三人互相搀扶着,往荒地深处跑。雪地里的脚印很深,每跑一步都很费力,龙战的胳膊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汪师姐的小腹也在流血,脸色越来越白,剑铭的胸口还在疼,仙力只能勉强维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跑了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呼喊声 —— 日军追出来了!至少有一个小队,穿着黄皮军装,举着步枪,对着他们的方向开枪,子弹打在雪地里,溅起的雪粒能打疼人的脸。
“前面有个山洞!” 剑铭指着前面的山坡,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山洞,被雪和灌木丛挡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三人赶紧往山洞跑,日军的子弹在他们身后追着,时不时有子弹擦着衣服飞过,打在旁边的树上,留下一个个小洞。
好不容易钻进山洞,三人都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山洞里很黑,能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地上铺着一层干草,不知道是谁之前躲在这里留下的。龙战靠在洞壁上,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他掏出最后一块布条,重新绑紧,疼得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汪师姐坐在干草上,双手抱着膝盖,冰蓝色的灵力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的呼吸很轻,看起来随时都会晕过去。剑铭靠在她身边,掌心的紫金盘又暗了下去,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耗光了他最后一点力气。
山洞外传来日军的呼喊声,还有脚步声,显然是在搜山。三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只能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外面的脚步声才彻底消失,只剩下风吹过灌木丛的声音。
“他们走了……” 龙战松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看着洞外的雪,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人,“我们现在…… 该去哪?”
剑铭没有说话,他看着掌心的紫金盘,盘面上的红色宝石又暗得像块普通的石头。他想起了南京城里的惨状,想起了被日军屠杀的百姓,想起了八岐会的人狞笑着用蛊术害人 —— 复仇的火焰在他心里烧得更旺了。
“我们去找八岐会的人。” 剑铭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源赖光肯定还在南京城里,他要举行蛇灵仪式,肯定需要很多人做祭品。我们去杀了他的手下,毁了他的祭坛,就算不能阻止蛇灵现世,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龙战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眼神里也燃起了火焰:“好!杀了这些畜生!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汪师姐抬起头,虽然脸色苍白,却也点了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 就算灵力没了,我也能帮你们看着风,找机会偷袭。”
三人靠在山洞里,外面的雪还在下,日军的枪声还在远处响着,南京城的上空,依旧被绝望笼罩。可他们的心里,却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 就算兵败如山倒,就算南京城要陷落,他们也要拿起武器,和八岐会、和日军,拼到最后一刻。
休息了大概一个时辰,龙战的伤口稍微止住了血,汪师姐也恢复了一点力气,剑铭的仙力也勉强凝聚出了几道小风刃。三人走出山洞,雪地里的脚印已经被新雪覆盖,他们朝着南京城的方向走去 —— 那里是地狱,也是他们复仇的战场。
刚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枪声和惨叫声。三人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探头往前看 —— 只见一队日军正在屠杀一群百姓,百姓们被绑在树上,日军士兵举着刺刀,一刀刀刺向他们,鲜血顺着树干往下流,染红了树下的雪。而在日军队伍里,站着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正是八岐会的成员,他们手里拿着短棍,正用雾丝收集百姓的血液,往一个陶罐里装 —— 这些血液,是用来炼蛊的。
“这群畜生!” 龙战握紧了断枪,就要冲出去,却被剑铭拉住。
“等等,他们人多,我们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 剑铭的眼神很冷,盯着那些八岐会成员,“我们从侧面绕过去,先杀了八岐会的人,他们一死,日军就少了蛊术支援,我们再想办法救百姓。”
龙战点了点头,压下心里的怒火。三人绕到大树的另一侧,往日军队伍的侧面摸去。雪地里很安静,只有日军的狞笑声和百姓的惨叫声,还有八岐会成员收集血液时的嘀咕声。
离日军队伍还有大概五十步的时候,剑铭停下脚步,掌心凝聚出三道风刃,金色的光刃在雪地里泛着冷光。“我去杀了那两个收集血液的亥猪众,龙战你去对付日军的机枪手,汪师姐你找机会救百姓。”
两人点了点头,做好了准备。剑铭深吸一口气,将三道风刃同时甩出去,金色的风刃像三道闪电,朝着两个亥猪众飞去。亥猪众们还在低头收集血液,根本没注意到风刃,“嗤嗤” 两声,两个亥猪众的脖子被风刃斩断,墨绿色的血喷了出来,落在陶罐里,和百姓的血液混在一起。
“谁?!” 日军队伍里传来一声大喊,士兵们举着步枪,朝着剑铭的方向开枪。龙战趁机冲了出去,断枪对着日军的机枪手砸过去,陨铁枪杆砸在机枪手的头上,机枪手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汪师姐则跑向被绑在树上的百姓,用剑鞘砸开绑在他们身上的绳子:“快!跟我走!”
日军士兵们反应过来,举着刺刀朝着龙战冲过去。龙战握着断枪,虽然胳膊受了伤,却依旧勇猛,枪杆横扫,砸在一个日军士兵的胸口,日军士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可更多的日军士兵涌了过来,至少有十个,把龙战围在中间,刺刀一起刺过去。
剑铭赶紧冲过去帮忙,风刃劈向日军士兵的后背,一个日军士兵被劈中,倒在地上。可日军士兵太多了,两人很快就被围在中间,身上都添了新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服,落在雪地上,很快就被新雪盖住。
“快!我们掩护你们!” 被救的百姓里,有几个年轻的男人,捡起地上的步枪,对着日军士兵开枪。虽然枪法不准,却也暂时逼退了日军士兵,给了剑铭和龙战喘息的机会。
“走!快撤!” 剑铭拉着龙战,和汪师姐一起,带着被救的百姓,往荒地深处跑。日军士兵们在后面追,枪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三人停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喘着气。被救的百姓们围着他们,有人递过来干粮,有人递过来布条,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一个老人对着他们鞠躬,声音里带着哭腔。
剑铭看着这些百姓,又看了看自己和龙战身上的伤口,心里五味杂陈。他们杀了几个八岐会成员,救了几十个百姓,可南京城里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在被屠杀,还有无数的八岐会成员在害人 —— 这点力量,太渺小了。
可他没有放弃。他看着掌心的紫金盘,又看了看身边的龙战和汪师姐,还有围着他们的百姓,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坚定。“我们继续找八岐会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能让他们好过。”
雪还在下,南京城的方向传来阵阵炮声,像在为这场复仇的战斗,敲着鼓点。三人带着被救的百姓,往更深的荒地走去 —— 他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可他们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停下复仇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