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星阵初解》残卷,林轩如同手握开启宝库的钥匙,一连数日都沉浸在对于星辰阵法的研习之中。洞府的石壁上,被他用特制的颜料刻画了无数扭曲的星轨与符文,地上也摆放着一些他尝试用普通石块模拟阵基的简陋模型。
然而,纸上谈兵终觉浅。没有实际的布阵材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那“聚星阵”简化版所需的几种核心材料——“星辰石”、“空冥砂”、“引星玉”,无一不是罕见之物。他翻遍了《百炼器道》残卷中关于矿物的描述,也只能大致了解其特性与可能的产出环境,具体去向,依旧渺茫。
贡献点再次见底,高奖励的宗门任务往往伴随着极高的风险,且需要离开宗门,耗时良久,对于迫切想要提升实力的林轩来说,并非首选。剩下的途径,似乎只剩下一条——再去宗门的内部坊市碰碰运气。
上一次在坊市那个邋遢老者手中捡漏得到星辰阵盘的经历,让他对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多了几分期待。
这一日,天光放亮,林轩便结束了晨练,稍作整理,便再次下山,朝着位于几座外门山峰之间的坊市山谷行去。
相较于上次,林轩的心境已然不同。修为提升至八重天巅峰,并击败赵烈之后,他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沉稳自信的气度,行走间虽依旧收敛气息,但那份属于强者的从容,却难以完全掩盖。
再次踏入坊市,喧嚣的热浪扑面而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相识弟子的寒暄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市井的活力与烟火气。林轩目光平静地扫过一个个摊位,脚步不疾不徐。
他这次的目标明确,直接略过了那些贩卖成品丹药、兵器、符箓的摊位,重点搜寻出售各种矿石、奇异材料以及不明用途杂物的摊子。
“师兄,看看这‘赤铜精’吗?炼制火属性兵器的上好材料!”
“道友,新到的‘百年血参’,药力充沛,只要八百贡献点!”
“祖传残缺藏宝图,疑似武皇洞府遗迹,只待有缘人!”
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林轩走走停停,不时在一些摆放着各色矿石的摊位前驻足,拿起一块仔细端详,或是询问摊主是否有他需要的材料。
“星辰石?没听说过。”
“空冥砂?那是什么东西?”
“引星玉?名字倒是好听,没见过。”
大多数摊主在听到林轩报出的材料名后,都是一脸茫然,连连摇头。偶有摊主表示似乎听说过,但也直言那是传说中的东西,价值连城,绝非他们这种小摊位能有的。
一连询问了十几个摊位,皆是一无所获。林轩并不气馁,他知道这类布阵材料本就稀有,若是轻易就能找到,反倒奇怪了。他耐着性子,继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梭,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过滤着每一个可能的目标。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了坊市相对偏僻的一个角落。这里的摊位明显稀疏了许多,摆放的物品也大多奇形怪状,或是蒙尘已久,显得颇为冷清。
就在他准备转向另一条通道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摊位。摊位后面,坐着一个衣着邋遢、头发如同乱草、正靠着墙壁打盹的老者。老者面容枯槁,气息内敛,让人看不出深浅。他的摊位上,只零散地放着几块颜色黯淡、形状不规则的石头,两三株看起来蔫了吧唧、毫无灵气的草药,以及一个沾满了干涸泥土、黑乎乎、毫不起眼的罗盘状物事。
这个摊位,以及这个老者,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透着一股破落与颓废。
林轩本欲直接走过,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那个沾满泥土的黑色罗盘时,怀中的玉佩,竟然再次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悸动!
这悸动,与他之前在藏经阁感应到那三本古书时的波动极为相似,但似乎又带着一丝不同的韵味,更像是一种……同源之间的微弱共鸣?
林轩的脚步瞬间顿住,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不动声色,装作被那几块石头吸引的样子,缓步走到了这个冷清的摊位前。
他蹲下身,随手拿起一块灰扑扑、表面布满孔洞的石头,入手颇轻,仿佛风一吹就能散掉。
“老丈,这块石头怎么卖?”林轩用手指敲了敲石头,发出沉闷的声响,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那个黑色罗盘。
那邋遢老者似乎被惊醒,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林轩身上扫过,又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石头,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一百贡献点。”
林轩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这分明就是一块最普通不过的“浮空石”残渣,通常用来铺设低级练功房的地面,蕴含的灵气微乎其微,市价最多十个贡献点一大筐。这老者开口就是一百,分明是宰客。
他没有立刻放下,又拿起旁边一株叶片枯黄、根须萎缩的草药,问道:“这个呢?”
“两百。”老者眼皮都没抬。
林轩深吸一口气,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这老者的定价,简直是毫无道理。他最终,才仿佛不经意般,将目光落在那个沾满泥土的黑色罗盘上,伸手将其拿起。
罗盘入手,比想象中要沉重许多,触手一片冰凉,那厚厚的泥土也掩盖不住其本身材质的特殊。就在他手指接触到罗盘的瞬间,怀中的玉佩再次传来清晰的波动,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温热,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老丈,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也是石头?”林轩故作疑惑地掂量了一下罗盘,问道。
老者这次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一道极淡的精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盯着林轩看了两秒,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罗盘,慢悠悠地道:“那个啊,早年在一个古洞里捡来的,不认识是什么玩意儿。你要的话,五百贡献点。”
“五百?!”林轩这次是真的有些愕然了,一个不认识、沾满泥、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破罗盘,这老者居然敢开口要五百贡献点?这已经不是宰客,简直是明抢了!周围偶尔路过的人听到这个价格,也都投来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低声窃笑着走开。
“老丈,您这价格……未免太离谱了吧?”林轩皱着眉头,将罗盘在手里翻了翻,“这东西除了重点,沾满泥,我看不出任何值钱的地方。一百贡献点,我拿回去当个镇纸也好。”
“不卖不卖。”老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最少四百,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这东西跟老夫有缘,若不是看……哼,五百我都不想卖。”
林轩心中念头急转。这老者态度坚决,价格咬得死,显然不是真的糊涂,更像是……有意为之?他是在试探什么?还是真的知道这罗盘的不凡?
但玉佩的感应绝不会错!这罗盘定然与星辰阵法,甚至与九霄传承有关!其价值,绝非几百贡献点能够衡量。
“两百!”林轩开始讨价还价。
“三百八!”
“两百五!”
“三百五!不能再少了!”
……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那老者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最终,价格定格在了两百八十贡献点。
“行了行了,两百八就两百八,拿去拿去,看得老夫心烦。”老者挥了挥手,一副亏大了的模样。
林轩心中暗喜,面上却装作一副肉痛的样子,磨磨蹭蹭地划出了两百八十贡献点,然后将那个沉甸甸、脏兮兮的黑色罗盘,小心翼翼地收入了储物袋中。
交易完成,林轩正准备离开,那邋遢老者却忽然又开口了,声音依旧懒散,却带着一丝若有深意:“小伙子,看你顺眼,提醒你一句。最近晚上,少去后山黑风崖那边溜达,那边……不太平。”
林轩身形一顿,转过身,看向老者。老者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靠着墙壁,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梦呓。
黑风崖?林轩记得这个地方,位于紫云宗后山深处,地势险峻,常年有诡异的黑风缭绕,灵气稀薄,除了些喜阴的低阶妖兽,平时罕有弟子前往。这老者为何突然提起那里?是随口一提,还是意有所指?难道这罗盘,或者所谓的“不太平”,与黑风崖有关?
他心中疑窦丛生,但面上不动声色,对着老者拱了拱手:“多谢老丈提醒。”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汇入了人流,很快消失在坊市的出口方向。
直到林轩的身影彻底消失,那看似睡着的邋遢老者,才缓缓睁开一条眼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星轨罗盘……竟然真的等到了能引动它共鸣的小家伙……九霄……是你的传人么?黑风崖下的那点星光,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造化了……”
……
林轩怀揣着新得的“星轨罗盘”,一路疾行,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好奇。他没有返回青霞峰,而是就近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山林,确认四周无人后,才迫不及待地将那个沾满泥土的罗盘取了出来。
他寻到一处山泉,仔细地将罗盘上的泥土一点点清洗干净。随着污垢褪去,罗盘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暗金色,非金非木,材质温润,却带着一种金属的冰凉质感。罗盘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铭刻着无数细密无比、复杂玄奥的星辰图案与古老符文,这些纹路比他之前在《星阵初解》上看到的还要繁复精深百倍!罗盘的中央,并非普通的指针,而是一枚约莫指甲盖大小、通体透明、内部仿佛有氤氲星云缓缓流转的奇异晶体!
整个罗盘,散发着一股古老、苍茫、而又与周天星辰隐隐呼应的神秘气息。
“这……这绝非凡物!”林轩抚摸着罗盘上那些冰冷的刻痕,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弱空间与星辰波动,心中震撼不已。两百八十贡献点,买到这等宝物,简直是泼天的大运!
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九霄真气,注入到这暗金色的罗盘之中。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响起!
罗盘之上,那些原本黯淡的星辰图案与符文,骤然间亮起了柔和的、银白色的微光!尤其是中央那枚透明晶体,内部的星云开始加速流转,散发出更加清晰的星辰之力波动!
紧接着,那枚晶体指针,开始自行缓缓转动起来,最终,指向了一个特定的方向,微微颤动着,仿佛在为他指引道路!
与此同时,林轩感觉到自己与这罗盘之间,建立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一股关于罗盘的简单信息,流入他的脑海。
“星轨罗盘……残破状态……功能:微弱星辰感应、基础方位指引、辅助稳定低阶星阵……”
信息残缺不全,但足以让林轩明白这罗盘的用途!这是一个专门用于星辰阵法的辅助法宝!虽然处于残破状态,但依旧拥有感应星辰之力、指引方向(很可能是与星辰相关宝物或地点的方向),甚至辅助布置、稳定星辰阵法的功效!
“宝贝!真是天大的宝贝!”林轩欣喜若狂。有了这星轨罗盘,他寻找“星辰石”等布阵材料,以及日后布置、研究更复杂的星辰阵法,都将事半功倍!
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星轨罗盘,看着那坚定指向某个方向的晶体指针,心中激动难平。
忽然,他想起了坊市那邋遢老者最后那句看似无心的话。
“黑风崖……不太平……”
他低头,看着罗盘指针所指的方向,赫然正是紫云宗后山,黑风崖所在的方位!
一股明悟涌上林轩心头。那老者绝非普通人!他是有意将星轨罗盘卖给自己,并且提示了黑风崖!难道说,黑风崖那里,存在着与星辰相关的机缘?或者是……罗盘所指引的目标,就在黑风崖?
危险与机遇,往往并存。“不太平”三个字,足以说明黑风崖存在未知的风险。但星轨罗盘的指引,以及可能存在的机缘,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林轩眼神闪烁,心中迅速权衡。以他如今八重天巅峰的实力,加上《游龙步》、《流光剑诀》以及《帝陨拳》底牌,只要不遇到武师境的存在,自保应当无虞。而黑风崖那种地方,正常情况下,武师境弟子或长老根本不会前去。
“风险可控,机遇难得……”林轩握紧了手中的星轨罗盘,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看来,这黑风崖,必须得去探一探了!”
他收起罗盘,辨明方向,身形一动,便朝着宗门后山,黑风崖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一场新的探索与冒险,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