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杜建林顿时浑身冒冷汗,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他心里清楚,这台电视价值七千多块钱,梁红星没从他工资里扣,那这钱大概率是梁红星自己出的,可梁红星一个普通秘书,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么贵的电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万一被调查组查到,自己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而且,现在情况这么特殊,搞不好就是严重的问题。
“冷静,必须冷静。”杜建林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得想办法把这事儿圆过去。
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常务副县长邵辉走进了办公楼,看到杜建林早早地在梁红星办公室门口站着,脸上神色不对,连忙走过去问道:“杜县长,今天怎么这么早?您这是……”
杜建林看到邵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压低声音,把梁红星给自己父母买电视、自己让扣工资却没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邵辉说了一遍,语气里满是焦虑:“邵辉,这事儿要是被调查组查到,怕是要出大问题,你说我该怎么办?”
邵辉听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也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一旦被定性为收受好处,那问题就大了。
他低头琢磨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说道:“杜县长,我倒有个办法。这样,您就说当时梁红星把电视送来后,您当天就跟杜叔说了,让他把电视钱给梁红星,至于后来有没有给,您就没再过问,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杜建林愣了愣:“这样能行吗?万一调查组追问起来,我父亲那边……”
“您放心,杜叔那边我来沟通。”邵辉拍了拍胸脯,说道,“一会儿我就给杜叔打电话,跟他说清楚,让他就说大上周我去市里办事,正好路过他家,他就把七千块钱现金交给我了,让我转交给梁红星。可我这几天忙着手头的活儿,一时疏忽就忘了给,这样一来,这事儿就成了普通的人情往来,顶多算是办事疏忽,算不上违纪违法。”
杜建林心里有些犹豫,这样做虽然能暂时摆脱嫌疑,但万一被戳穿,不光自己麻烦,还会连累邵辉。“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出了差错,连你都得受牵连。”
“杜县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上这些。”邵辉语气坚定,“您是咱们绿山县的县长,要是您出了问题,绿山县的工作怎么办?月亮湖的开发怎么办?这事儿只能让外人出头圆,您自己说家人忘了,根本没人信,我来担这个责最合适。您就别犹豫了,赶紧把杜叔的电话给我,我得趁调查组还没找上门,提前跟他沟通好,免得说漏了嘴。”
看着邵辉真诚的眼神,听着他恳切的话语,杜建林心里一阵感动,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紧紧握住邵辉的手:“邵辉,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杜县长,您说这话就见外了。”邵辉笑了笑,说道,“咱们是一起共事的战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您快把杜叔的电话给我,我抓紧时间沟通。”
杜建林连忙报出了父亲杜永刚的电话号码,邵辉拿出手机,当场就拨了过去,详细跟杜永刚交代了该怎么说,反复确认无误后,才挂了电话。
可杜建林和邵辉都没想到,调查组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双规杜建林的行动,已经在紧锣密鼓地部署中。
上午九点半,绿山县委县政府大院里,干部职工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一切都显得平静而正常。
突然,四辆汽车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大院,打头的两辆是警车,后面跟着两辆商务车,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那严肃的阵仗,还是让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里的活儿,纷纷探出头来观望。
汽车停下后,车门打开,呼呼啦啦下来二十多个人,个个身着正装,神色严肃,为首的正是市纪委副书记,手里拿着相关文件,径直朝着县委办公楼主楼走去。
大院里的干部职工们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时,有人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小声说道:“这是市纪委的人,这么大阵仗,是来查谁的?”
“不会是来查杜县长的吧?前几天梁秘书刚被抓走,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小声点,别乱说话,看看再说。”
早就得到消息的于文东,带着几十名跟他交好的干部,在大院里站着,一脸兴奋地等着看好戏。
看到市纪委的人来了,他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心里暗自说道:杜建林,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按照以往惯例,市纪委对县长杜建林采取双规措施,需要先向当地县委书记通报情况。市纪委副书记带着几个人,径直来到县委书记张彪的办公室,出示了相关文件和市委的批准决定,说明来意,要对县长杜建林采取双规措施。
张彪心里早有预料,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市委的决定,那我们一定配合好调查工作。我这就让人把杜建林叫到办公室来。”
“不用麻烦张书记了,我们亲自过去就行。”市纪委副书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说完,市纪委副书记带着几个人,朝着杜建林的办公室走去。此时的杜建林,还在和邵辉商量后续该怎么应对,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刚想出去看看,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
看到门口站着的市纪委工作人员,杜建林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强装镇定,开口问道:“各位同志,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杜建林同志,我们是市纪委调查组的,根据相关规定,现决定对你采取双规措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组织调查。”市纪委副书记拿出相关文件,严肃地说道。
话音刚落,两名纪检干部就上前一步,一左一右站在杜建林身边,做出了请他走的手势。杜建林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纪检干部的陪同下,缓缓走出了办公室。
从办公楼到大院里的警车,短短几十米的路程,杜建林走得无比沉重。沿途的干部职工们纷纷探出头来,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县长被纪检干部“架着”下楼,脸上满是震惊和唏嘘。
于文东带着一群人,站在大院中央,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甚至在警车启动、鸣着警笛呼啸着开出县委大院的时候,他们还故意鼓起了掌,那掌声在安静的大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张彪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看着警车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大院里得意忘形的于文东一伙人,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于文东在背后搞的鬼,目的就是为了打压杜建林,争夺绿山县的话语权。
只是他没想到,于文东和韩铁军竟然真的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绿山县公开双规县长,丝毫不顾及绿山县的形象和稳定。
作为县委书记,他最希望的就是班子团结、全县稳定,月亮湖旅游区能顺利开发,这样他才能在仕途上再进一步,进入市级领导层。
可现在,县长突然被双规,还不知道后续会牵扯出多少人、多少事,会不会影响到绿山县的整体工作,甚至会不会牵连到自己,这一切都让他心里没底。
想到这里,张彪紧紧攥起拳头,暗自骂了一句:“于文东,你这个该死的老狗,迟早要让你付出代价!”
警车一路呼啸着驶出绿山县城,朝着市里的方向开去。车厢里,杜建林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再回来,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结局。他只觉得一阵悔恨,后悔当初没有严格管好身边的人,后悔没有及时处理好那台电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