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换了全新的工作环境,但之前两月积累的工作经验依然具有极大的价值。毕竟,工作内容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那些常规事务,只不过是工作地点有所变化而已。然而,随着领导职务从副职晋升为正职,他作为秘书的重要性也愈发凸显出来。自然而然地,许多琐事都有人为他想着,并主动为他排忧解难。
省里召开重要会议,主要领导们都去了省里,市委市政府的“秘书帮”利用这个机会组织一场聚餐,欢迎新加入的成员。这次,他们迎来的是杜建林。
这些人无一不是“人精”,他们深谙与人交往之道,能够根据不同的对象说不同的话,可谓是见风使舵、八面玲珑。面对这位市府的“二号首长”,他们纷纷施展各自的手段,有的表忠心,有的刻意讨好,还有的试图拉拢关系。
然而,杜建林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想最着急的就是要帮姐姐安排一个工作,但是他深知有些事情绝对不能找这些人去办,尽管他们确实能力出众、神通广大。原因很简单,一旦找他们办事,就意味着他们背后的领导可能也会知晓此事,这无疑会给自己带来诸多麻烦。
省里的会议连开三天,大领导们都不在家,市委市府大院里没了往日紧绷的节奏,杜建林只觉得浑身都松快下来。这天下班铃刚响,他就抓起外套往楼下走,下楼时正好碰到同寝的李正阳——对方也刚收拾完桌面,公文包搭在臂弯里,少了平时的严肃。
“去‘马家馆’?”杜建林笑着挑眉,话里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李正阳点点头,话不多,只简单应了声“走”,脚步却很自然地跟上。两人并肩出了市委大院,沿着街边的树影往巷口走,晚风吹散了白日里处理文件的疲惫,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轻松。
这家“马家馆”藏在老巷深处,是附近机关干部私下常去的小馆,羊汤熬得奶白,撒上一把葱花和胡椒粉,一口下去暖到胃里;馅饼是现烙的,外皮酥得掉渣,羊肉馅鲜而不膻。找了个靠窗的小桌坐下,杜建林熟门熟路点了两碗羊汤、一碟凉拌小菜,又加了半斤馅饼,李正阳在一旁补充了句“多放辣”——这是少数能让他主动提要求的细节。
李正阳老家也是外地的,早些年在三江地区一个偏远乡镇当副乡长,据说他当副乡长时才25岁,前年竟跨地区直接调进月亮湖市委组织部,从组织科副科长做起,去年又提拔成了干部二科科长,成了部里最年轻的科长之一。
跟大多数党务干部一样,他话少,不善交际,有活动时总是坐在角落,听得多说得少;唯独跟杜建林这个室友投脾气——两人合租一个房间,有时间会凑在一起去机关活动室打乒乓球,李正阳打球跟做人一样,不花哨,每一拍都稳扎稳打;赶上谁加班晚了,还会顺手给对方带份夜宵。
“上次你说的那个科技人才统计表,我帮你找到了。”羊汤端上桌时,李正阳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实在的体贴,“明天上班拿给你。”杜建林心里一暖,连忙舀了勺羊汤递过去:“谢了兄弟!这顿我请,就当谢你帮忙了。”李正阳没推辞,只是夹起一块馅饼,咬了一口,嘴角难得露出点笑意:“这家馅比上次足。”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小馆里蒸腾着热气,夹杂着邻桌的谈笑声。两人没聊工作上的烦心事,只随口扯着家常——从单位新换的复印机,到宿舍楼下那棵总掉叶子的老槐树,偶尔说起李正阳老家的趣事,他话会多些,眼神里也添了几分柔和。一碗羊汤下肚,浑身暖洋洋的,杜建林忽然觉得,这样不用端着架子、不用琢磨话术的时刻,才最难得。
这时张洪伟一个人进来了,习惯性的看了一圈,一眼瞅见李正阳,笑呵呵走了过来:“正阳…”
李正阳抬头一看,也笑了,“洪伟,就你一人,来一起坐。”
杜建林一眼认出张洪伟,看这俩人如此熟络,猜出来关系肯定不一般。这时张洪伟也看见了杜建林,“是你!”
张洪伟喊过来老板,要了两盘菜和酒,仨人喝了起来。
这酒啊是个好东西,不一会儿他们就无话不谈,热聊起来。在聊到杜建林家里时,得知他还有一个姐姐下岗了,张洪伟大致问了一下情况,说:“市局正在组建巡警支队,我负责这项工作,要不这样吧,我和正阳给你姐办了吧…”
一听这话,杜建林看看张洪伟,又瞅瞅李正阳,见李正阳肯定的点点头,他心里有数了,当即把酒倒满,再次给两位哥哥敬酒感谢。
在老百姓眼里,很多事情想都不敢想,但是,在某些人眼里,任何事情在他们面前都不是事儿。
一个市公安局副局长,一个主管人事干部的组织部实权科长,这俩人出手,没用两个星期时间就把杜晨的工作安排妥了。分配在新成立的巡警支队内勤。
姐姐本就生得漂亮,眉眼间藏着温柔笑意,可当橄榄绿警服上身,气质瞬间惊艳。笔挺的肩线衬得身姿格外挺拔,胸前警号泛着细碎银辉,领口徽章更显脖颈利落。她抬手拂过警帽檐的动作干脆又飒,连迈步时衣角轻扬的弧度,都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这般英气与柔美交织,实在无可挑剔。
“姐,之前在老家的工作经历,你一定要按照我教你的说,平时在单位也不要让人看出来你认识张局长,更不能让人知道咱俩的关系……”杜建林还是再叮嘱一下姐姐。
杜晨认真听着,牢记于心,她太珍惜这份工作了。接到弟弟电话时,她还以为是在机关食堂当个临时工或者是一个工厂当工人。可是一到月亮湖市,她都傻了,既不在食堂也不是车间工人,而是警察,还是正式警察。
她都哭了,两年了,她忍受了太多的委屈与不甘,当邮递员的男朋友见她下岗,只能在包子铺打工,果断抛弃了她,就在上个月与一个据说是在国营宾馆当服务员的女生结了婚。那天,她哭了一整晚。
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一转眼,杜永刚家俩孩子不但都有了工作,还都是国家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