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他们整个幼儿园?”
苏晚萤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了一点,觉得顾夜沉的声音大得有些失真。
她看了一眼身旁牵着她手的顾言希,小家伙正仰着脸,满眼都是好奇。
“嗯,有这个初步打算。”
苏晚萤的回答轻描淡写,就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
“校董亲自给你打电话了?”
“效率挺高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
顾夜沉大概是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过了几秒,他压抑着什么情绪的声音才再次传来:“你现在在哪里?”
“希希呢?”
“在回家的路上,希希在我身边,毫发无伤。”
苏晚萤语气轻松,甚至还抬手帮儿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到底怎么回事?”
顾夜沉追问。
“没什么大事。”
苏晚萤拉开车门,先把顾言希抱上儿童安全座椅,系好安全带,然后自己才坐上驾驶座。
“就是有位家长,在幼儿园办公室里,当着老师和我儿子的面,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恶毒后妈,教唆她儿子孤立我儿子,还让我主动退学,免得污染了班级风气。”
她三言两语,将刚才那场闹剧的核心矛盾清晰地复述了出来,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客观得像在做项目报告。
“然后呢?”
顾夜沉的声音沉了下去。
“然后我就跟她普了普法,跟王老师聊了聊艾尔顿的专业水准,顺便提醒了一下那位太太,她老公的公司好像正在申请成为顾氏的供应商。”
苏晚萤发动了车子,宾利平稳地汇入车流。
“哦,对了,最后我给了校方一个最后通牒,下午六点前收不到满意的处理结果和正式道歉,我的律师函就会准时送达。”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仿佛连呼吸都停滞的寂静。
苏晚萤甚至能想象出顾夜沉在电话另一端,那张英俊的脸上会是怎样一副被噎住的表情。
“妈妈,”后座的顾言希小声开口,“律师函是什么?”
“是很厉害的武器吗?”
苏晚萤通过后视镜,对着儿子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对,是成年人的‘奥特曼光波’,biubiu一下,坏人就怕了。”
顾言希的小脸上,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崇拜神情。
“顾夜沉,”苏晚萤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电话上,“你还有事吗?”
“没事我挂了,开车打电话要扣分的。”
“你……”顾夜沉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需要我做什么?”
他的问话很直接。
不再是质问,也不是怀疑,而是询问她是否需要支援。
“暂时不用。”
苏晚萤的回答同样干脆。
“这是我作为‘合格豪门主母’的第一次KpI考核,我得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这样年终分红才好看。”
她又把这件事拉回了他们俩都熟悉的“商业合作”轨道上。
顾夜沉:“……”
他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过,”苏晚萤话锋一转,“后续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那位张太太老公的公司,你让下面的人多‘关照’一下。”
“嗯。”
顾夜沉只应了一个字,但苏晚萤知道,这事稳了。
“行,那就先这样。”
苏晚萤正准备挂电话,那边却突然又开了口。
“苏晚萤。”
“嗯?”
“做得很好。”
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肯定。
说完,他就径自挂断了电话。
苏晚萤握着手机,愣了一下。
车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她白皙的手指上跳跃。
她脑海里回响着那句“做得很好”,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轻轻敲了一下,泛开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叮!检测到男主对宿主产生高度认可与赞赏,家庭和睦度+20!月度绩效考核大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瞬间将那点涟漪冲散。
苏晚萤唇角的弧度再也压不住,那是一种看到预期收益超额达成时,独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可以啊顾总,还挺会给员工精神鼓励的嘛。
看来今年的年终分红,有盼头了!
……
回到别墅,管家已经恭敬地等在门口。
“太太,您回来了。”
“学校的董事会主席李董,五分钟前打来电话,说有万分紧急的事情找您,您看需要我帮您回过去吗?”
苏晚萤挑了挑眉。
这才过去多久?
顾夜沉的“关照”这么快就到位了?
“不用,让他等着。”
她把车钥匙扔给佣人,牵着顾言希的手往里走。
“希希,我们先去洗手,然后吃蛋糕,天大的事也要等吃饱了再说。”
“好!”
顾言希欢快地应着。
被妈妈的“奥特曼光波”保护过后,小家伙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又变回了那个黏人的小尾巴。
客厅里,草莓千层蛋糕还静静地放在餐桌上。
苏晚萤给顾言希切了一大块,自己也切了一块,母子俩面对面坐着,吃得不亦乐乎。
管家的电话每隔十分钟就响一次,他每次都走到苏晚萤身边,欲言又止。
苏晚萤却像是没看见,慢条斯理地品尝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直到把最后一口奶油咽下去,才用餐巾擦了擦嘴。
“好了,把电话给我吧。”
她接过管家递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号码。
她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顾太太!您终于肯接电话了!我是艾尔顿的李振华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无比焦急又谄媚的声音。
“李董,你好。”
苏晚萤的声音不咸不淡。
“顾太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是我们学校管理失职,监管不力,让您和顾小少爷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代表艾尔顿董事会,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李董的态度放得极低,生怕苏晚萤一个不高兴,就真的把律师函寄过来。
顾氏集团的法务部,在业界可是有“南山必胜客”的升级版之称,他们可惹不起。
“道歉我听到了。”
苏晚萤靠在椅背上,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处理结果呢?”
“有!当然有!”
李董连忙汇报。
“我们第一时间就调取了办公室的监控,事实清晰,责任明确!”
“我们决定:第一,立刻辞退处理不当的王老师!第二,勒令张凯文同学即刻退学,永不录用!第三,我们会以学校的名义,在全校发布公告,向您和顾小少爷公开道歉,澄清事实!”
这个处理结果,不可谓不狠。
直接开除老师,劝退学生,这在艾尔顿这种顶级幼儿园,是前所未有的。
然而,苏晚萤听完,却轻轻地笑了。
“李董,你觉得,我想要的是这个吗?”
李董一愣:“啊?”
“那……那您的意思是?”
苏晚萤的目光,落在了正小口小口吃着蛋糕的顾言希身上。
开除?
退学?
那太简单了,也太粗暴了。
那不是她想教给儿子的处事方式。
“开除一个老师,赶走一个孩子,很简单。”
苏晚萤的声音冷了下来。
“但这对我的儿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会觉得,只要他不喜欢谁,只要谁欺负了他,妈妈和爸爸就能让那个人消失。”
“这不是解决问题,这是在教他滥用权力。”
电话那头的李董,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这位顾太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我不要惩罚,我要的是教育。”
苏晚萤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第一,王老师可以不辞退,但她必须接受专业的危机干预和儿童心理培训,并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报告。”
“她错在专业失职,而不是人品败坏,应该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
“第二,那个叫张凯文的孩子,可以不退学。”
“但是,我要求,你安排一次四方会谈。”
“我,张太太,还有你们两个孩子,必须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我要张太太亲口向我道歉,为她的诽谤。”
“更要她的儿子,亲口向我的儿子道歉,为他的霸凌。”
“我要让我儿子亲眼看到,做错事的人,是要负责任的。”
“道歉,不是一件丢人的事,而是一种必须承担的后果。”
李董彻底被苏晚萤的这番话给镇住了。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场豪门夫人的泄愤,却没想到,对方考虑的,是如此深远的教育问题。
和她比起来,自己那套息事宁人的处理方式,简直是短视又愚蠢。
“顾太太……您……您说得太对了!”
李董的声音里,带上了由衷的敬佩。
“是我格局小了!”
“我马上就去安排!一定给您和顾小少爷一个最满意的交代!”
“我等你的消息。”
苏晚萤挂断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搞定。
这一波KpI,应该能拿个S+的评级了吧?
她心情愉悦地转过头,想跟自己的“重要资产”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却发现顾言希正呆呆地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
“妈妈……”小家伙的奶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好厉害啊。”
苏晚萤的心,猛地软成了一片。
她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因为我是你妈妈啊。”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没有任何标记的号码。
苏晚萤随手点开。
短信的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别得意得太早,不属于你的东西,最好离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