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议既下,整个官署如同精密的仪器般迅速运转起来。萧景琰的动作很快,以刑部协查的名义,为陈远配备了正式的关防文书,凭此可调动沿途州县部分兵力协助。同时,一队十人的皇城司精锐被调拨过来,作为明面上的护卫。领队的校尉雷焕,约莫三十五六岁,面容黝黑,一道刀疤从眉骨划过脸颊,平添几分悍勇。他话不多,行礼时动作干净利落,眼神锐利如鹰,扫视间自带一股沙场历练出的肃杀之气。
陈远于自家小院官署内,做着最后的部署。空气中,药材、尘埃与旧纸张混合而成的独特气息,弥漫四周。此乃他数月来,最为熟悉且心安之味。他唤阿青至前,年轻的仵作学徒,其眼中,紧张与不舍交织。
“阿青。”陈远之声,温和而郑重,“我去后,京城官署,交由你暂管。”他指了指满墙图表、架上古籍,及那些奇异之检验工具,“日常案件,你依我所教,谨慎处之,若有拿不准者,可去太医署请教苏医官,或暂且压下,待我归来。切要守好我等这些‘家当’,尤其那些古籍,及从净海处缴获之证物,其至关重要。”
阿青用力颔首,嘴唇紧抿,发白,眼圈微红:“师父放心!弟子必守好家,待您平安归来!”他深知,此非仅责任,更是师父对其能力之信任。
另一边,赵虎的行动更为隐秘而高效。他没有选择皇城司的人,那些官兵固然精锐,但规矩太多,江湖上的许多门道反而施展不开。他动用了自己最可靠的几个老兄弟,都是当年一起刀头舔血、如今愿意洗手上岸的伙伴。算上赵虎自己,一共五人,个个身手不凡,精通跟踪、反跟踪、潜行、下毒解毒等各种阴暗手段,他们将作为一支暗中的力量,随行保护。
夜色深沉,借着赵虎安排的路线,陈远避开所有眼线,再次见到了被禁足在苏府后院的苏清月。月光如水,洒在她清减了些许的脸庞上,带着令人心碎的柔美。
真的一定要去吗?她的声音轻如蚊蝇,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陈远微微颔首,紧紧握住她那如冰般微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有些谜题,犹如迷雾重重的迷宫,必须去解开。有些危险,恰似潜伏在暗处的猛兽,不能等它主动上门。
苏清月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进他手中。那布包宛如一颗饱含着她深情厚意的明珠,里面装满了一瓶瓶她精心配制的解毒丹和金疮药,还有一份她熬夜整理出的、如同珍贵宝藏般的关于西北边境可能出现的致幻菌类与有毒植物的详细图鉴。万事小心,她抬起眼眸,那如秋水般的眼中闪烁着水光潋滟的光芒,却异常坚定,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我……我会在京城静静等待你的消息。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陈远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那份短暂的温暖与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