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号返回天庭时,肃杀之气尚未散尽。
紫薇帝君一脉的覆灭,连同托塔天王李靖、哪吒三太子这等重量级仙神的陨落,如同最猛烈的飓风,席卷了刚刚完成表面改制的新天庭。残余的、心中尚存异志的仙官神将们,最后一次侥幸心理被彻底碾碎。原来,那位天刑道枢不仅擅长“改革”和“做生意”,在铲除异己方面,更是毫不手软,且拥有着压倒性的、令人绝望的力量。
无需墨尘再下达任何命令,以赵乾为首的安全监察部和重新整编的天庭巡查司,便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一份份或真或假、详尽无比的“检举材料”被堆上案头,一个个曾经与紫薇帝君、李靖等人有过私下往来,甚至只是曾在公开场合表达过对改制不满的仙官被迅速控制、隔离审查。这一次,连蟠桃园采摘队的工作岗位都成了抢手货——至少那里安全,还能混口饱饭。
玄明子被秘密押送至尊魂幡内特设的“幽影回廊”。这里没有酷刑,只有无尽的、被精密操控的幻境轮回。他将一遍遍重温自己从接取任务到最终失败的全过程,每一次选择都会被放大、剖析,与师尊璇玑老人临终的真实记忆碎片交织,直到他灵魂深处每一个角落都被悔恨与自我怀疑填满。这是比魂飞魄散更漫长的惩罚,也是墨尘对“人才”另一种形式的“废物利用”——一个彻底崩溃又保留着精密分析本能的灵魂,在尊魂幡的调控下,或许能在未来某些特殊推演中发挥点作用。
肃清行动雷厉风行,但墨尘的关注点,早已不在此处。
舰桥密室,四周墙壁流淌着混沌符文,隔绝一切窥探。墨尘、鬼煞真人、钱满仓、赵乾,以及被临时召唤回来的野田鬼王(他因在蟠桃园管理上表现出色,获得了列席旁听的资格),围坐在一方由黑色晶石打造的圆桌前。
桌面上方,悬浮着几样东西:一缕极其微弱、不断试图消散的银色光丝(“余音”断臂时残留的时光之力);几片沾染了污浊暗红与漆黑混沌色彩的能量结晶(北天极古阵爆炸残骸);还有一枚正在缓慢播放模糊影像的留影玉简,里面是被混沌主炮吞噬前,李靖、哪吒等人最后惊恐万状的面孔。
“都说说吧,怎么看。”墨尘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钱满仓率先开口,商业嗅觉让他本能地从资源角度分析:“主上,北天极一役,我们表面损耗了部分护盾能量和工程资源,但实际收获巨大。第一,彻底铲除了天庭内部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扫清了后续改制障碍,政治收益无价。第二,吞噬了紫薇帝君(部分)、李靖、哪吒等多位金仙级以上存在的本源和魂力,尊魂幡品质和能量储备显着提升,天刑号动力炉也得到补充。第三,获得了关于‘时间刺客’和‘时序理事会’的第一手实体样本和信息。”
他顿了顿,看向那缕银色光丝:“这东西,虽然量极少,但性质前所未见。若能解析,或许能开辟新的‘业务方向’,比如……时间保险?或者对特定目标的‘时光追溯调查’服务?”
鬼煞真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钱胖子,你他妈眼里就只有钱!这银丝丝儿可是要命的玩意儿!”他凑近那光丝,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却又带着几分忌惮,“不过……味道确实很特别,跟魂魄不同,更像是一种……‘规则’的碎片?吞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拉肚子。”
赵乾则更关注战略层面:“主上,根据玄明子残留记忆碎片及我们对这些时光之力的初步分析,结合之前西方大陆覆灭时部分核心人物诡异消失的情报,基本可以断定,存在一个以操控时间为基础的敌对组织。他们与西方神系残党、秽土余孽均有勾结,且将主要基地或活动范围设置在常规时空之外,极难追踪和打击。我们的优势在于主上的混沌体质似乎对其力量有克制效果,劣势在于我们对时间领域的认知和手段近乎空白。”
野田鬼王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捕捉到“秽土余孽”几个字,立刻挺起胸膛表忠心:“主人!对付那些藏在时间里的秽土老鼠,属下愿为先锋!他们对时空忍法有点门道,但论及对秽土怨力的熟悉和追踪,没人比得上属下!”
墨尘听完,目光落在那缕不断扭曲、试图挣脱束缚的银色光丝上。他伸出食指,一点混沌原色在指尖凝聚,轻轻点向光丝。
嗤……
接触的瞬间,光丝剧烈颤抖,发出细微的、仿佛无数细小齿轮卡住的哀鸣。混沌能量并未粗暴地吞噬它,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侵入其内部结构。一幕幕破碎、跳跃、前后颠倒的画面和信息流,被强行抽取、解读:
无尽的银色长廊,两侧是流淌着各色时间支流影像的墙壁……
戴着统一银色面具、身着银袍的身影往来穿梭,气息冰冷非人……
某个殿堂中,巨大的沙盘映射着无数时间线,其中几条被标红,墨尘的名字及其影像赫然在列,旁边标注着“高扰动源”、“混沌污染体”、“优先级清除”……
一个背后隐约有残破十字架虚影、身披破旧圣袍的黯淡魂体,与一个穿着秽土上忍服饰、面容模糊的灵体,正在向一位身材更高的银袍人躬身汇报,银袍人袖口有着极淡的、仿佛由星光组成的眼瞳纹路……
最后是“余音”残缺不全的惊恐记忆:混沌污染逆溯而来,“残响”崩解,自己断臂逃窜,跌入混乱的时间涡流,失去方向……
信息流戛然而止,那缕银色光丝也彻底消散,化为虚无。
“时序理事会……银袍人……西方古神建立……时间杀手……”墨尘低声重复着从信息流中提炼出的关键词,眼神锐利如刀,“果然是大纲里提到的‘时间线上的狼狈为奸’。看来,我们不仅要去时间线里清理垃圾,还得顺带拆了这家‘黑店’。”
他站起身,混沌气息在密室中鼓荡:“时间不等人,或者说,那些躲在时间里的老鼠,不会给我们太多准备时间。‘余音’重伤遁走,时序理事会很快会知道北天极的结果,他们会更加警惕,甚至可能先发制人。”
“师父,”墨尘看向鬼煞真人,“尊魂幡全力运转,消化此次收获,重点分析和模拟时光之力的特性。我们需要尽快获得在时间乱流中保持自身稳定、以及追踪定位的基本能力。”
“放心,包在为师身上!正好拿那银丝丝儿的‘味道’当引子,幡里那些老鬼里,说不定有生前碰过时间边角料的。”鬼煞真人拍着胸脯,满脸兴奋,仿佛找到了新玩具。
“钱满仓,天庭产业整合提速,我需要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和资源供给线。同时,尝试从诸天万界的古籍、遗迹甚至黑市中,搜集一切与‘时间法则’、‘时序管理组织’、‘时空穿梭禁忌’相关的信息,不计代价。”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钱满仓眼中精光闪烁,这无疑又是一个充满商机(和风险)的新领域。
“赵乾,天庭内部肃清收尾工作由你全权负责,标准只有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同时,选拔一批最精锐、最忠诚且对时空波动有一定适应性的黑鳞卫和幡中战魂,组成‘时序特遣队’,进行适应性训练。”
“遵命!”
“野田。”
“属下在!”野田鬼王一个激灵。
“发挥你的特长,配合我师父,从秽土秘术的角度,分析时间忍法与常规时空之术的区别与联系,找出可能的追踪印记或共鸣点。那些逃进时间线的秽土余孽,一个都别想跑。”
“嗨!属下必定竭尽全力!”野田鬼王激动得魂体都在冒烟,这是重要的信号啊!
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整个天刑道枢机器开始为一场前所未有的、超越空间维度的战争高速运转。
就在墨尘准备进一步推演时间线作战细节时,他忽然心有所感,目光投向密室外,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望向了仙界与无尽虚空的交界处。
“哦?有‘客人’忍不住,先找上门来了?”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也好,省得我们去找了。”
几乎同时,负责监控仙界边缘时空稳定性的阵法部门传来紧急通报:“报告!南天门外侧,第七号‘碎星带’区域,检测到高强度、异常时空波动!有非自然形成的‘时间裂隙’正在生成!波动特征……与北天极残留的时光之力有七成相似!裂隙内部侦测到微弱但清晰的……生命与能量反应,正在试图靠近我方时空!”
讯息传来,密室中众人精神一振。
鬼煞真人狞笑:“嘿,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还是那条跑掉的伤犬,不甘心,想回头咬一口?”
墨尘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眼中混沌光芒流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裂隙之后的景象。
“传令,天刑号,一级战备。目标,南天门外碎星带。”
他率先向外走去,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让我们去会会这位从‘时间’里爬出来的……”
“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