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池的霞光最终完全收敛,池水变得清澈见底,其中蕴含的龙族道韵却愈发纯粹凝练,如同无形的甘霖,滋养着每一位有幸在此修炼的修士。持续数日的“化龙九考”落下帷幕,最终仅有不到百人通过了全部考核,得以留在这方圣地潜心悟道。
墨尘盘坐于池畔一块青石上,周身气息与功德幡隐隐共鸣,金色的流光在他体表若隐若现。他并未急于吸收那龙族道韵,反而在细细品味着这次考核带来的启示。建立秩序、引导向善、功德量化……这些原本有些模糊的理念,在经历了这场堪称“社会实验”的考核后,变得清晰具体起来。
鬼煞真人则站在稍远处,目光平静地扫过池边众人。他的“守护世界平衡三年”之考,看似宏大缥缈,实则与他和墨尘正在践行的“天刑者”之路不谋而合。化龙池的出现与这独特的考核机制,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是对他们道路的一种印证与补充。
数日后,当最后一丝外显的异象彻底平息,化龙池区域稳固下来,成了一个永久性的悟道圣地。通过考核的修士们陆续从深层次的入定中醒来,个个气息饱满,眼神明亮,显然收获巨大。
“诸位道友,”墨尘站起身,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化龙池机缘已定,此地今后将作为一处公共悟道之地,由我‘天刑道枢’负责维护秩序。凡通过考核者,皆可凭自身‘功德凭证’定期前来修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今日能聚于此地,皆是缘分。我欲借此机会,举办一场‘道韵茶会’,邀请诸位共论大道,也借此商议一下,如何将此次考核中展现的‘秩序’与‘功德’理念,更好地推行下去。”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各异。那些受益于考核的散修和小门派修士自然积极响应,而几个大宗门出身的弟子则面露矜持,但碍于墨尘的威势和此地的特殊性,也不敢明确反对。
钱满仓立刻跳了出来,商业嗅觉敏锐无比:“墨巡察使高见!茶会所需一应物资,我多宝阁全包了!保证是最顶级的灵茶仙果!”这可是拓展人脉、打响品牌的好机会。
很快,在化龙池旁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茶会便布置起来。没有森严的等级座次,众人随意围坐,面前摆放着钱满仓提供的珍稀灵茶和灵果,气氛倒也轻松融洽。
墨尘作为发起人,率先开口:“诸位,经过此番化龙池考核,想必大家对‘功德’与‘秩序’二字,都有了更深的理解。我天刑道枢创立之初,便是为了涤荡业障,引导秩序。然,一人之力有时尽,不知诸位可愿携手,将这份理念传播开来?”
一名通过考核、名叫赵乾的散修率先响应:“墨巡察使,我赵乾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这次考核让我明白,有个讲规矩的地方,对我们这些没背景的散修是件大好事!我愿追随巡察使,在我熟悉的几个州郡,宣传功德之道,维护一方秩序!”他修为虽只是金丹中期,但为人仗义,在散修中颇有声望。
“赵道友所言极是。”另一位来自小宗门“青木宗”的女修林婉清柔声道,“我青木宗以培育灵植、治病救人为业,向来重视德行。若能以‘功德’为标准,让行善者得其应得,让为恶者受其该受,实乃修真界之幸。我青木宗愿与天刑道枢合作,提供灵药支援,并在我宗影响力所及之处,推行功德记录。”
有了带头的,其他通过考核的修士也纷纷表态。有的愿意提供情报网络,有的愿意在各自家族内部推行,有的则表示可以联络交好的势力……这些人的力量单个看或许不强,但联合起来,却是一张潜力巨大的网络。
当然,也有持保留态度的。一位来自中州大族“南宫家”的弟子南宫羽,轻轻放下茶杯,开口道:“墨巡察使的理念,南宫佩服。然,九州之大,势力盘根错节,仅凭功德二字,恐怕难以约束所有。更何况,功德如何界定,由谁界定,标准何在?若处理不当,恐生新的不公。”
这话问到了关键处,所有人都看向墨尘。
墨尘不慌不忙,取出一枚玉简:“南宫道友所虑极是。关于功德界定与记录,我天刑道枢已初步拟定了一些细则。核心原则是‘证据确凿,多方印证’。比如,除妖卫道需有影像或多人证言;救助凡人需有当地官府或村寨凭证;研发利民丹药、法器需经实践检验……同时,我们会建立‘功德仲裁机制’,若对功德评定有异议,可申请复核,由监察使或我亲自裁定。”
他将玉简复制了数份,分发给众人参阅。里面条理清晰,考虑周到,显然不是仓促拟就。
南宫羽仔细浏览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微微颔首:“巡察使思虑周详,是在下多虑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鬼煞真人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直指本质的力量:“规则为骨,执行为肉,人心为血。骨肉易得,热血难求。今日之盟,贵在初心。望诸位莫忘化龙池考核时,那份即便出于功利,亦曾触动过的向善之心。”
此言如同暮鼓晨钟,敲在每个人心头。是啊,无论最初是为了通过考核还是其他,在帮助他人、遵守秩序的过程中,那份正向的反馈和内心的安宁是做不了假的。
茶会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而真诚。众人开始真正深入地讨论起如何建立各地的“功德信息共享网络”,如何培训“功德记录员”,如何应对可能的地方势力阻挠等具体问题。钱满仓更是适时提出,可以借助多宝阁遍布九州的商业网络,作为信息传递和物资调配的渠道之一。
一场临时起意的茶会,渐渐演变成了“天刑道枢”未来发展规划的研讨会。一个以“维护秩序、奖善罚恶”为核心理念,以“功德”为衡量标准,由巡察使墨尘总领、各方志同道合者参与协作的松散联盟雏形,就在这化龙池畔,初步勾勒出来。
它不取代任何宗门家族,更像是一个覆盖在现有秩序之上的“道德准则”与“协调机构”,旨在通过引导与约束,潜移默化地改变修真界的风气。
当夕阳西下,茶会接近尾声时,墨尘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今日,便以这化龙池水烹煮的灵茶为誓,愿我辈同道,携手共进,让这九州天下,少几分戾气,多几分清明!天刑之道,始于微末,成于众志!”
“敬天刑之道!”众人齐声举杯,声音在暮色中传得很远。
道韵茶会散了,但一颗名为“秩序”与“功德”的种子,已悄然播下。它能否在错综复杂的九州大地上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还需经历无数风雨的考验。但至少,在这化龙池畔,它已经有了第一批播撒者与守护者。
鬼煞真人看着徒弟与众人侃侃而谈,协调各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雏鹰,终于开始振翅,尝试划定属于自己的天空了。而他的使命,便是在这片天空真正遭遇狂风暴雨时,为其遮风挡雨,直至其足够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