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张和平独自站在东直门那条胡同口。路灯还没亮起,胡同深处一片昏沉。雪地上的脚印更加杂乱——下午勘查过后,又有不少住户进出,把原本可能残留的痕迹踩得面目全非。
他蹲下身,试图从这片狼藉中找出线索,但心中明白希望渺茫。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职业变更,系统自适应调整...】
【基于刑侦工作需求,传输基础物理力学知识...】
【足迹分析模块载入中...】
一股暖流涌入脑海,无数关于力学、运动学、人体工学的知识碎片瞬间整合。张和平愣住了——这个沉寂一年的系统,居然在他调换工作后再次激活了!
他闭眼几秒钟,再次睁开时,看世界的眼光已经不同。雪地上的每一道印痕,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数据:深度、形状、边缘清晰度、压力分布...
然而,太晚了。现场已经被彻底破坏。
“张副队,您还在这儿?”身后传来孙建国的声音。他背着勘查箱,正要离开。
“建国,等一下。”张和平起身,“下午你测量的脚印数据,能给我看看吗?”
“在队里呢,我做了详细记录。”孙建国推了推眼镜,“怎么,您有新发现?”
“回队里说。”
刑侦队办公室的灯亮到晚上八点。张和平和孙建国面对面坐着,桌上摊着照片、测量记录和现场草图。
“这是我在拐弯处拍到的最清晰的一组脚印。”孙建国指着几张黑白照片,“步长62厘米,步宽8厘米,鞋印长25.5厘米,前掌压痕深,后跟浅。”
张和平接过照片,系统知识自动运转起来。他拿起笔在纸上计算:
“鞋印长25.5厘米,根据经验公式,身高约等于鞋印长乘以6.876...”他快速写下数字,“一米七五左右。但这是穿鞋的尺寸,实际脚长约24厘米,对应身高一米六五。”
孙建国惊讶地看着他:“您还懂这个?”
“学过物理,这东西都是相通的。”张和平含糊带过,继续分析。
“步长62厘米,步幅偏小。如果身高一米六五,正常步长应该在65到70厘米之间。这说明嫌疑人要么腿短,要么当时在跑动中刻意控制步幅——后者可能性更大,因为他在逃跑。”
他指着照片上的压痕:“前掌压痕深,后跟浅,这是典型的踮脚跑姿态。人在快速逃跑时,会不自觉地用前脚掌发力。你看这个压力中心点...”
孙建国凑近细看:“确实,压力集中在跖骨区域。”
“再看步宽。”张和平在纸上画了条线,“8厘米,比正常行走的步宽要窄。人在跑动时,两脚间距会自然收窄以求速度。但这个宽度...”他皱眉计算。
“结合步长和身高,我推断嫌疑人的跑步速度并不快,可能在每秒4米左右。”
孙建国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这些都能算出来?”
“力学原理。”张和平说,“脚印深度能反映体重。雪地的压实系数大约是0.3,这个脚印前掌深度1.2厘米...”他又写下几个公式,“估算体重在50公斤上下。”
他放下笔,看着孙建国:“综合来看,嫌疑人特征如下: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体重约50公斤,男性,年龄不大——因为步态显示肌肉控制不够成熟,跑步时身体协调性一般。”
“年龄不大?具体能推断多大吗?”孙建国问。
“青少年。”张和平肯定地说,“成年男性的步态会更稳,压力分布更均匀。这个脚印显示,嫌疑人跑步时身体有轻微左右晃动,这是核心力量不足的表现。我估计,不超过十八岁。”
孙建国快速记录着,眼中闪着兴奋的光:“那性别呢?为什么确定是男性?”
“步态角度。”张和平在照片上比划,“男性走路时,脚尖外展角度通常在6到7度,女性更大,在10度以上。这个脚印的外展角...我测量一下。”
他用孙建国的量角器仔细比对:“6.5度。典型的男性步态。”
所有数据串联起来,一个清晰的画像逐渐成形: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身高一米六五,体重百斤左右,熟悉胡同地形,可能就住在附近。
“走,去找刘队。”张和平站起身。
刘君山正在办公室看其他案子的卷宗,见两人进来,抬起头:“有进展?”
“刘队,张副队有个重要发现。”孙建国把记录本递过去。
张和平将分析过程简要汇报了一遍。刘君山听着,眼神从疑惑到惊讶,最后变得严肃。
“这些推断...有科学依据吗?”他盯着张和平。
“有。”张和平坦然回答,“基于力学和人体运动学原理。脚印的深浅、形状、间距,都能反映出行走者的身高、体重、步态习惯。这些都可以通过物理知识进行推算分析的。”
刘君山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啊,咱们队来了个专家!和平,你这本事哪学的?”
张和平早就想好了说辞,“之前干电工,物理知识少不了,自己看了些书,瞎琢磨的。”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刘君山不再追问,拿起电话:“我给东直门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按这个方向排查。”
电话接通后,刘君山将张和平的分析详细转述。那头接电话的正是孙副所长,听完后有些迟疑:“刘队,这些推断...靠谱吗?就凭几个脚印?”
“老孙,我相信我们副队长的专业判断。”刘君山语气坚定,“你先把周围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摸排一遍,重点查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体型偏瘦的。特别是最近行为反常,或者突然有钱的。”
“行,我这就安排。”孙副所长挂了电话。
刘君山放下电话,对张和平说:“走,咱们也去东直门。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判断准不准。”
晚上九点,东直门派出所灯火通明。孙副所长已经召集了胡同所属社区的三个居委会主任,正在开会。
见刘君山和张和平进来,孙副所长起身介绍:“这位是刑侦队的刘队长,这位是张副队长。张副队就是根据脚印推断出嫌疑人特征的专家。”
三个居委会主任都是四五十岁的妇女,穿着厚棉袄,围着围巾。她们好奇地打量着张和平——这么年轻的专家?
张和平也不多话,直接把画像重复一遍:“十六到十八岁,男性,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体重一百斤上下,家里可能比较困难,最近缺钱。最重要的是——他一定熟悉这条胡同的地形,很可能就住在这片。”
一个姓马的主任想了想:“十六七岁的小子...我们这片倒是有几个。前院老冯家的大小子,十七了,在技校上学;中院毕家的老二,十六,没工作在家待着;后院王家的小子,也十七...”
“重点查最近有没有异常。”王副所长说,“比如突然花钱大方了,或者情绪不对劲的。”
另一个姓刘的主任忽然说:“说起异常...后街赵寡妇家的铁蛋,这两天是有点不对劲。”
“赵寡妇?她家不是挺困难吗?”马主任问。
“是啊,男人前年工伤死了,厂里赔了点钱,但也撑不了多久。铁蛋今年十六,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在家待了半年了。”刘主任说。
“昨天我在供销社门口看见他,穿件蓝棉袄,新的。我当时还纳闷,赵寡妇哪来的钱给儿子做新棉袄?”
蓝棉袄!张和平眼睛一亮:“这个铁蛋多高?”
“差不多...这么高。”刘主任比划到自己耳朵位置,“我一米六,他比我高半头,应该就是一米六五左右。”
“体重呢?”
“瘦得很,跟麻杆似的,最多一百斤。”
“他住哪里?”
“后街三号院,离案发胡同就隔两条街。”
所有特征都对上了。孙副所长立即起身:“走,去赵寡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