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听了张和平的话,虽然觉得张和平的话里没那么痛快,但好歹得了个“紧急情况可以帮忙”的口头承诺,也算面上有光,连忙笑着点头。
“那是那是!毕竟是公家的东西肯定不能乱动!我就这么一说,真有急事再麻烦你!还是和平你局气!”
他心里的小算盘却已经噼里啪啦打了起来,眼珠子转得更快了,似乎已经在琢磨着什么“紧急情况”了。
正说着,许大茂也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儿,看到门口围着一群人还有吉普车,好奇地挤进来:“哟!这谁的车啊?够气派的!停咱们院门口干嘛?”
有邻居立刻告诉他:“大茂,是和平开回来的!他们供电所的公车!”
许大茂一听,脸上立刻堆满了夸张的羡慕和恭维,凑到张和平跟前。
“哎呦喂!和平兄弟!你可太牛了!这才当上所长几天啊,连吉普车都配上了!了不得了不得!以后哥哥我要是想蹭个车,你可不能装作看不见啊!”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还用手肘拱了拱张和平。
张和平知道许大茂就是这油滑性子,也不在意,笑着应付了两句。
热闹看罢,邻居们带着各种羡慕嫉妒和议论渐渐散去。张和平和陈淑英推着自行车回到前院自家门口停好。
进屋后,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陈淑英手脚麻利地下了两碗面条,切了点蒜肠拌了个凉菜,就是一顿简单的晚饭。吃完饭,张和平主动收拾碗筷去小厨房清洗,陈淑英则开始收拾堂屋的大桌子。
刚收拾利索,帘子一掀,娄小娥和何雨水就笑着走了进来。
“淑英姐,我们来了!”何雨水声音清脆。
“东西都带来了,一会咱们争取把裁片都画好!今晚上我就要见到新衣服!”娄小娥手里抱着布料和画粉、尺子。
陈淑英的“院里裁缝班”基础理论已经讲完,现在进入了实践阶段。
其实做衣服的核心就是量体、裁剪和缝纫,并不难。难的是整个四合院里,有缝纫机的就两家——张和平家和贾东旭家。
但娄小娥和何雨水跟秦淮茹关系一般,再加上贾家有个婆婆贾张氏不太好相处,两人自然更愿意来关系好、环境也舒服的陈淑英这里。
陈淑英笑着迎上去,三个女人立刻在宽敞的堂屋大桌上铺开带来的布料,拿出尺子、画粉,对照着之前记下的尺寸和图样,开始认真地勾画裁剪线。
那台自制台扇在墙角嗡嗡地转着,送出清凉的风,驱散了夏夜的闷热,也让做活的三人丝毫不觉得烦躁。
张和平洗完碗,看着屋里已经被三位“女工”占领,便识趣地没有打扰。他给自己泡了杯浓茶,搬了把小马扎,坐到自家门口的屋檐下,享受着傍晚的凉风,看着院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们。
没过一会儿,许大茂也端着个大茶缸子,手里还拿着一副洗得发旧的扑克牌,溜达着从前院走到中院,扯着嗓子喊。
“傻柱!傻柱!别窝屋里了,出来透透气!打牌了!”
中院正房里传来傻柱不耐烦的声音:“打什么牌!跟你打牌净耍赖!”
话虽这么说,没两分钟,傻柱还是趿拉着布鞋,只穿了件跨栏背心,晃晃悠悠地出来了。
许大茂拉着他就往前院走:“走走走,找和平去!三缺一……哦不,三人打升级!”
两人来到前院,看到坐在门口喝茶的张和平,许大茂立刻笑道:“瞧见没?和平都等着了!快,把你家桌子搬出来!”
张和平看着这架势,也笑了,起身回屋将那张旧八仙桌搬了出来,又拎出茶壶和几个杯子。
很快,三人就在张和平家门口支开了牌局。许大茂洗牌手法花哨,傻柱咋咋呼呼,张和平则气定神闲。八仙桌周围,立刻又围上来几个吃完饭没事干的邻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边看着三人出牌,一边评头论足,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傻柱!你这牌出的臭死了!”
“许大茂你又偷牌!我看见了啊!”
“和平这牌稳啊,看来是要赢了!”
男人们在这边大呼小叫地打着扑克,女人们则在屋里专注地画着线、讨论着衣服款式,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嬉笑打闹。
一时间,整个前院儿显得是格外的热闹。
与之相比,中院则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疏离与沉闷。
中院院子里,只有几户人家的女人,借着屋檐下那盏昏暗灯泡散发出的光芒,凑在一起,一边小声聊着家长里短,一边手里不停地纳着千层底的鞋底。
细密的针脚在她们灵巧的手指间穿梭,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各家的男人,大多都跑到前院凑热闹看打牌去了,将女人和孩子留在了这相对冷清的后方。
易中海家,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易中海本人并没有去前院,他正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帮一大妈搓着纳鞋底用的麻线。
一大妈身体一直不算太好,脸色有些苍白,但缝制布鞋这种不需要太大体力又能换点零钱的活计,她还是坚持在做。
粗糙的麻线在她手中反复搓捻,变得坚韧。
自从张和平牵线,让街道办的代销点可以收购各家自制的布鞋后,一大妈对此就更加上心了,这成了她为数不多的、能证明自己价值、也能稍微补贴家用的途径。
一大妈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加上两人多年来没有子嗣,看到院里别家儿孙绕膝、夫妻和睦的场景,心里总难免泛起点点酸楚和落寞,索性便很少出去。
而易中海,在经历了与张和平几次或明或暗的较量均未占得上风,反而隐隐处于下势之后,那股子非要掌控一切、压服对方的心气儿也淡了不少。
如今的他,更倾向于维持表面上的平和,至少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图个清静。
因此,他能安生地坐在家里,陪着老妻干点零活,倒也算是一种无奈的妥协和短暂的宁静。
与易家刻意维持的平静不同,中院西厢房的贾家,则是另一种氛围。
屋里,除了半大小子棒梗早就跑得没影,不知去哪儿野了,剩下的人都在。秦淮茹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咿咿呀呀的小当,轻轻摇晃着。
贾东旭则端着个掉了不少瓷的搪瓷缸,坐在桌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没什么滋味的茶叶末子泡的水。贾张氏盘着腿坐在炕里头,那双三角眼斜眯着,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不知是在念佛还是在诅咒谁。
前院传来的阵阵哄笑声,清晰地穿透夜色,钻进贾家每个人的耳朵里。
秦淮茹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丈夫,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忍不住轻声问道:“东旭,前院那么热闹,你怎么不去看看?傻柱、许大茂他们不都在那儿吗?”
贾东旭闻言,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不屑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他晃了晃手里的茶缸,嗤笑道。
“去干嘛?一帮人围着看三个人打扑克,傻柱咋咋呼呼,许大茂滑不溜秋,张和平在那儿装深沉,一点赢头都没有,去了也就是干站着看热闹,没劲!”
他的话里透着一股明显的疏离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秦淮茹心思细腻,立刻从丈夫的语气和神态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以前的贾东旭,虽然算不上多合群,但这种院里男人聚堆的热闹场合,他偶尔也会去凑一凑,吹吹牛,今天这种明确拒绝甚至带着点看不上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反常。
她感觉丈夫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就在这时,盘腿坐在炕上的贾张氏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三角眼里射出怨毒的光,朝着前院方向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起来。
“呸!显摆什么!开个破公车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张和平自己买的呢!嘚瑟个什么劲儿!有本事自己买一辆开回来那才叫本事!拿着公家的东西充大头,不要脸!”
她骂完了车,话题又拐到了人身上,声音尖利。
“还有那娄小娥和何雨水,做衣服就做衣服,非得凑到前院儿去!咱们家又不是没有缝纫机!来咱们家做,顺手给我们家棒梗也做一件能累死她们?一个个的都没安好心眼子,就知道巴结有权有势的!小贱蹄子!”
秦淮茹对婆婆这套蛮不讲理、占不到便宜就骂街的逻辑早已习以为常,只能无奈地低下头,装作没听见,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小当。
但贾东旭那异常的反应,却像一根细刺,扎在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