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张和平也没有再去厂里上班。既然已经请了假,他便心安理得地待在家里休息。实际上,院里不少轧钢厂的工人,下午虽然去了厂里,但基本上也都是在摸鱼中度过的。
中午参加了阎家的婚宴,或多或少都喝了点酒,下午回到车间,也就是泡杯浓茶,三五成群地闲聊打发时间,车间主任也理解,只要不出安全事故,对这种红白喜事后的松散状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到了下班时分,院儿里渐渐又热闹起来。上班的工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些许午宴后的慵懒和满足。
陈淑英一如既往地骑着车来到了四合院。今天和她一起进门的还有何雨水,两人并排推着自行车,有说有笑,显得格外亲热。
“淑英姐,那我先回去啦!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哥!”何雨水在垂花门前停下脚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对陈淑英说道。
“快去吧,雨水。记住姐跟你说的,让你哥稳当点,明天好好表现!”陈淑英笑着叮嘱道。
“哎,知道啦!谢谢淑英姐!”何雨水用力点点头,推着车脚步轻快地朝中院自家走去。
陈淑英则径直将车停在了张和平家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张和平其实早就醒了,正坐在屋里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新闻。见陈淑英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便好奇地问道,“刚才在门口跟雨水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陈淑英放下包,走到脸盆架前一边洗手,一边回过头,眉眼弯弯地说,“好事儿!雨水那丫头,今天在厂里给她哥傻柱找了个对象!”
“哦?”张和平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仔细说说,什么情况?”
陈淑英擦干手,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
“是她们纺织厂其他车间的一个姑娘,西城那边的。初中毕业,接了妈妈的班,家里条件挺不错的,哥哥也是工人,父母年纪虽然大点,但身体都还硬朗。关键是雨水说,那姑娘长相也挺周正,脾气看着也不错。”
张和平仔细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点头道。
“听起来条件确实不错。雨水这回是用了心了,这姑娘的条件,样样都戳在傻柱的心坎上。工作稳定,家庭简单,父母有退休金没太大负担,长相也好。他之前相亲失败,不就是嫌人家是农村户口,长得不好看嘛。”
“可不是嘛!”陈淑英附和道,“雨水也是被她哥上次相亲那事弄怕了,这次特意打听清楚了,觉得各方面都合适,才敢跟人家提。那姑娘那边也答应了,明天礼拜天,就跟傻柱在中山公园见个面。”
两人正聊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中院赵大海的喊声,“和平!和平在家没?”
张和平应了一声,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没拆封的“大前门”香烟,走了出去。
赵大海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见到张和平,便递了过来,笑道。
“和平,你要的零件,都给你车好了。按你图纸上的尺寸和光洁度要求做的,你看看合不合适。”
张和平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正是他早上拜托赵大海加工的玩具枪金属件。
一根钢制的枪管,内壁光滑如镜。几个小巧但结实的钢制击锤、阻铁和扳机轴。还有几根粗细不同、绕制精准的小弹簧。他拿起枪管对着光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几个轴件的精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大海哥,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瞧瞧这内壁,这光洁度,比我想的还好!还有这几个小轴,尺寸分毫不差!太地道了!”张和平由衷地夸赞道。
赵大海嘿嘿一笑,摆摆手,“是你图纸画得好,标准!我这也就是按图施工。这点小活儿,不值一提。”
张和平把手里那盒“大前门”硬塞到赵大海手里,“一码归一码,辛苦费!拿着拿着,跟我你还客气啥?”
赵大海推辞了两下,见张和平坚持,也就笑着收下了,“成,那哥就沾你根烟抽。行,东西送到,我回去了,你嫂子饭该做好了。”
送走赵大海,张和平拿着零件回到屋里。陈淑英已经系上围裙,准备去做晚饭了。张和平则兴致勃勃地拿着新到手的金属零件,以及昨天已经初步加工好的木头枪身、握把、击锤等木制部件,坐到了工作台前,准备开始最后的组装。
“你这就要装起来了?”陈淑英一边剥蒜,一边好奇地望过来。
“嗯,零件齐了,趁现在有空,赶紧组装好,今晚北平就能直接玩。”张和平头也不抬,拿出小锤子、螺丝刀、镊子等工具,开始专注地工作起来。
他先是将金属枪管小心地嵌入枣木枪身前端预留的孔洞里,严丝合缝,然后用一个小销子固定死。
接着,安装击发机构。将击锤、阻铁、扳机用那些精致的小轴串联起来,卡上弹簧,然后整体放入枪身内部凿好的空腔中。他的动作娴熟而精准,仿佛不是在组装玩具,而是在修复一件精密的仪器。
然后是安装握把部分的弹仓,将那个能容纳十颗小钢珠的简易供弹拨杆机构装好。最后,将两块精心打磨过的枣木片合拢,用几根细小的木螺丝拧紧,形成完整的枪身。
不到半个小时,一把造型威猛、做工精湛,以五四式手枪为蓝本的木质玩具枪就出现在了张和平手中。
它通体是枣木深红的色泽,木纹清晰漂亮,握把弧度贴合手掌,金属的枪管和部分小零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峻的光泽,整体充满了机械的美感和力量感。
张和平从工作台角落的一个小盒子里,找出几颗直径约5.5毫米的小钢珠,用镊子一颗颗压入握把内的弹仓。然后,他拉动上膛,只听“咔哒”一声清脆的声响,击锤处于待发状态。他走到门口,对着院子里墙角一块废弃的青砖,扣动了扳机。
“啪!”
一声并不响亮但很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小钢珠激射而出,打在青砖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小白点,然后弹落在地。
“成功了!”张和平满意地点点头。他刻意选用了弹性较弱的弹簧,控制了威力,既能让小钢珠打出去有感觉,又不会造成什么伤害,顶多打在身上有点疼,安全性很高。
陈淑英刚把炒好的白菜和窝头端上桌,听到动静也凑过来看。她好奇地从张和平手里接过玩具枪,掂了掂,手感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做得可真像!跟真的一样!”陈淑英惊叹道,学着张和平的样子,想上膛却不知道该扳哪里。
张和平笑着指给她看,“这个是保险,推上去才能动。这个是上膛的,往后拉……对,就这样。好了,现在可以对着没人的地方扣扳机了。”
陈淑英小心翼翼地对着门外空地,轻轻扣动扳机。
“啪!”
又是一声轻响,另一颗钢珠被打出去,在泥地上弹跳了几下。
“哎哟,还真能打出去!厉害!”陈淑英像个小女孩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把玩着玩具枪,爱不释手,“北平看到这个,非得乐疯了不可!你这姐夫,当得可真够意思!”
张和平笑道,“男孩子嘛,就喜欢这个。吃饭吃饭,饿坏了。”
两人坐下吃饭。与此同时,中院正房里,傻柱和何雨水也在吃饭。
桌上摆着一盘炒疙瘩,一碟咸菜。傻柱给自己面前的白瓷缸子里倒上了散装白酒,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笑容。
“雨水,你再跟哥仔细说说,那姑娘……姓什么来着?哦对,姓王,王倩!她具体多大?个子多高?胖还是瘦?”傻柱抿了一口酒,急切地追问。
何雨水扒拉着碗里的炒疙瘩,无奈地笑道。
“哥!你都问了三遍了!王倩姐比我大两岁,个子……大概到我眉毛这儿吧,不胖不瘦,挺匀称的。长得挺白净的,眼睛很大,说话细声细气的,一看就是好脾气。”
“好,好!细声细气好,不像有些人,嗓门那么大……”傻柱乐呵呵地,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对面许大茂家的方向,似乎又在腹诽娄晓娥,“西城的好,家里都是工人,好!”
何雨水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傻柱,压低声音说。
“哥,明天见面,就在中山公园湖边那个亭子那儿,上午十点。你可记住了,穿戴整齐点,别邋里邋遢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
“这事儿,你先别在院里声张!尤其是别让一大爷和贾家知道!等你们谈得差不多了,确定关系了,再说出来。”
傻柱一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郑重地点点头。
“我懂!你放心,哥心里有数。上次……唉,不提了。这次哥肯定麻溜儿的,谁也不告诉!明天我就说出去逛逛,绝对保密!”
他心里也清楚,院里人多口杂,尤其是易中海和贾家都在算计他,万一知道了,保不齐又出什么幺蛾子。妹妹这次为了他的事这么上心,他可不能再掉链子了。
“嗯,你明白就好。快吃吧,吃完我把你那件压箱底的中山装找出来熨一下,明天穿精神点!”何雨水见哥哥听进去了,也放心下来,脸上重新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