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班铃声一响,张和平收拾好东西,骑着燃油助力车随着人流离开了街道办。刚骑进南锣鼓巷胡同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着自行车往95号院走,是前院的邻居李大海,轧钢厂的钳工。
“大海哥!下班了?”张和平加快速度骑过去,笑着打招呼。
李大海回头一看,见是张和平,脸上也露出朴实的笑容,“是和平啊,你也刚回来?”
李大海对张和平印象一直不错。之前张和平做那根竹制路亚竿时,上面需要几个小巧的金属导环和纺车轮,都是找李大海帮忙在厂里用边角料车出来的。
张和平也没让李大海白忙活,硬塞给了他两块钱,这让李大海觉得张和平会办事、不占人便宜。
张和平停下车,从兜里掏出一盒刚买没多久的“大前门”香烟。他平时不怎么抽,专门就是买来办事用的。
他熟练地弹出一根,递给李大海,“大海哥,来一根儿,歇会儿。”
李大海一看是大前门,眼睛亮了一下,这烟可比他平时抽的经济烟好多了。他也没客气,接过来就着张和平递来的火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嚯!好烟!和平你小子现在可以啊!”
张和平笑了笑,顺势就把手里那大半盒烟直接塞到了李大海的工作服上衣口袋里,“大海哥,拿着抽。我这儿还有。”
李大海一愣,连忙推辞,“哎哎!这怎么行!一根就行了!一整盒太贵重了!”
“跟我还客气啥!”张和平按住他的手,“正好有事要求您帮忙呢!”
李大海一听,停下推辞的动作,“啥事?你说!只要哥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李大海以为是什么大事。
张和平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
“还是鱼竿的事儿。我这次想多做几根,送人用。需要您再帮我做几套导环和纺车轮。”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不过这次纺车轮的结构稍微有点变化,需要加两头固定的套环,这样更牢固。另外,还需要一些细小一点的金属导管,是用来做鱼竿各节之间拼接接口的。”
李大海一听是这活儿,心里顿时松快了,这对他来说就是顺手的事儿,还能用厂里的废料。他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就这啊?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比上次做得还精细!你要几套?”
“先做五套吧。”张和平估摸了一下王主任的需求和自己可能的需要。
“成!五套!图纸有吗?有图纸我明天上班就能抽空给你车出来,下班就能带回来!”李大海爽快地说。
厂里老师傅偶尔用边角料干点私活,只要不过分,上面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张和平就等他这句话呢,立刻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上面是他提前用铅笔精心绘制的导环、加强型纺车轮和接口导管的详细三视图,标注了尺寸和要求。
“图纸早准备好了,就等您这句话呢!”张和平笑着把图纸递过去。
李大海接过来,就着路灯的光仔细看了看。图纸画得清晰又专业,尺寸标注明确。
“行!没问题!和平你这图画得可以啊!比我们厂里有些学徒工都强!”李大海赞叹了一句,小心地把图纸折好收进口袋,“放心吧,明儿下班准给你带来!”
“太谢谢您了大海哥!工钱……”
“哎!打住!”李大海立刻摆手,“就这点活儿,还提什么工钱!你再提钱这忙我可就不帮了啊!那盒烟就够了!”他是实在人,觉得张和平够意思,自己也不能太计较。
张和平知道李大海的脾气,也没再坚持,笑道。
“得嘞!那回头我钓着大鱼,第一个给您送去下酒!”
“哈哈!那敢情好!我可等着了!”李大海高兴地笑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一起进了四合院。
回到院里,张和平停好车,打开房门。屋里冷冷清清,陈淑英今天没来。两人虽然确定了关系,但都保持着理智。
这年头风气保守,未婚男女天天腻在一起,容易惹人闲话,也容易干柴烈火控制不住。偶尔见见面,反而更能细水长流。
他洗了把手,简单做了点晚饭——熬了锅棒子面粥,就着剩的咸菜和窝头吃了。
吃完饭,他拿出最后那台需要维修的收音机,准备今晚把它彻底修好。明天就去东城区废品回收总站找赵经理,把修好的收音机都送过去,结清款项,顺便也探探赵经理还有没有别的门路。
正当他聚精会神地用电烙铁焊接一个虚焊的点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和平,在家吗?”是阎埠贵的声音。
张和平放下工具,起身打开门。只见阎埠贵端着那个不离手的搪瓷茶杯,一脸压不住的兴奋站在门口。
“三大爷,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张和平侧身让他进来。
阎埠贵进屋,眼睛先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张和平的工作台上,看到那些收音机零件和工具,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但很快又回到正题。
他压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说,“和平!好消息!木材!打家具的木材,我都备齐了!”
张和平闻言,确实有些惊讶。他知道阎埠贵抠门,让他掏钱买木材肯定要选来选去,本以为还得再等一段时间,没想到效率这么高。
“都备齐了?这么快?”张和平诧异地问。
“嗨!这不是解成的婚事定在下个月初了嘛,时间紧任务重!”阎埠贵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
“我算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又找同事借了点工业券,总算凑够了钱和票,托人在木材厂买了些处理价的水曲柳木料,虽然有些疤节,但做家具绝对没问题!清漆我也托人弄到了!”
张和平算算时间,从他答应帮阎埠贵打家具到现在,前前后后确实也过去快二十天了,中间还隔了自己出差的一周多。
阎埠贵这速度,在算计着过日子的前提下,已经算是雷厉风行了。
“行啊三大爷!动作够快的!”张和平笑道,“那成,木材什么时候能运回来?运回来我就开工。”
“明天!明天上午就能拉回来!我都联系好板车了!”阎埠贵赶紧说,然后又小心翼翼、带着期盼地问。
“和平,你看……这时间有点紧,能不能……尽快帮我们做?解成那边等着新房布置呢……”
张和平想了想,王主任那边的楠竹估计从南方寄过来还得些日子,李大海的零件明天才能拿到,收音机明天也能交付。倒是可以先把阎家的家具做了。
他走到书桌前,拿出纸笔,一边画一边说。
“三大爷,您别急。这样,我明天下午跟单位请个假,早点回来。木材一到,我就开始下料。”
他在纸上快速地勾勒出几件家具的草图。
一张简洁实用的八仙桌,四把线条流畅的靠背椅,一张结构牢固的双人床,还有一个带对开门的大衣柜。
设计风格是简约,注重实用性和牢固度,但在细节处,比如桌腿的收边、椅背的弧度、柜门的线条上,又透着他现代人的审美,显得格外耐看。
“您看看,就按这样式做,行不行?”张和平把草图递给阎埠贵。
阎埠贵接过图纸,凑到灯下仔细看。他虽然不懂设计,但能看出这家具样式大方又实用,比市面上常见的那些笨重老式的家具好看多了!
而且张和平画得清清楚楚,尺寸、结构一目了然。
“好!好!太好了!”阎埠贵看得眼睛发亮,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菊花。
“和平你这手艺、这眼光,没得说!就按这个做!太好了!这家具一做出来,解成这婚事可就太体面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子新婚房里摆着这套崭新家具的景象,心里美得冒泡。
“那咱们可说定了,和平!明天下午!木材一到我就叫你!”阎埠贵生怕张和平反悔,连连确认。
“放心吧三大爷,答应您的事,一准儿给您办好。”张和平保证道。
阎埠贵这才心满意足地端着茶杯,千恩万谢地走了,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送走阎埠贵,张和平看着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几天,有的忙了。
修收音机、做家具、等材料做鱼竿……生活仿佛一下子又充满了新的奔头和挑战。
但张和平喜欢这种充实和掌控感,这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