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眼神却不再是昨夜的茫然,看见千世子后,冲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千鹤?”千世子见她笑了,也笑了起来。
千鹤看着她,也弯起眼睛,回道:“嗯,千世姐姐,我已经想明白了。”
她顿了顿,声音坚定了许多,“是什么我都无所谓,那是我天生的,我无法选择,也无需为此感到恐惧。”
“我只想珍惜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过好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她眨了眨眼,声音中带上了一些怀念,“我也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她接着轻声说:“我其实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我看着那些画面,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但是…如果有机会,我很想回到那里看看,那里毕竟曾经是我的家。”
“会有机会的,千鹤。”千世子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肯定地说。
“等京都这边的事情了结,我一定会带你去雪村家,去祭拜你的父母。”
“嗯!”千鹤用力点了点头,笑眼弯弯。
那份属于少女的朝气,终于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时间继续平静地流逝,新选组在西本愿寺屯所的生活已经逐渐步入正轨。
某一日,局长近藤先生请来了一位医师,为全体队士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身体检查。
检查持续了好几日,结果不容乐观。
有三分之一的队士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旧伤,被医师叮嘱需要仔细调养一段时间。
全员体检那日,千世子正要去山南那里。
中途,她无意中瞥见了千鹤,对方像只小兔子一样,躲在一处房屋拐角的阴影里,侧耳不知听着什么。
她好奇地走过去,刚要开口询问,就被千鹤一把拉住了手。
千鹤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被墙壁遮挡的另一侧。
千世子立刻会意,放轻呼吸,侧耳倾听。
是冲田总司的声音,带着他惯有的轻快语调,低声与另一个人交谈。
千世子听另外一个声音,像是那位给新选组队士做检查的医师。
“……所以,先生,我的情况,大概还能维持多久?”总司的声音响起。
医师的声音里带着些惋惜,说道:“……冲田先生,您这是肺结核。”
“此病最忌劳累忧思,需静养,否则咳血等症状只会日益加重的”
肺结核?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千世子和千鹤的心中同时炸响。
千鹤捂住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千世子。
千世子也是心头震动,瞳孔收缩。
原来如此,池田屋那夜冲田总司突然咳血昏迷,根本不是他说的旧伤,而是因为这肺结核。
那边又接着说了什么,千世子沉思着,没注意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一旁的千鹤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叫她,“姐姐,姐姐。”
千世子回神,感觉到有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其中。
“喂,小千世,小千鹤,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她头顶上响起。
千世子抬起头,只见冲田总司不知何时已结束了谈话,正站在她们面前,低头看着她们。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好像刚才与医师讨论病情的人不是他一样。
“啊……总司先生。”千世子迅速调整表情,抬起头,向他表示歉意,“抱歉,我们无意中听到了您和医师的交谈。”
千鹤也跟着点头,她刚才在姐姐不知道想什么的时候看到总司过来了,就赶紧提醒了姐姐。
“嘛,没事。”冲田总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带着姐妹两个,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她们也坐。
三人并排坐在廊下的台阶上,上午的阳光落在身上,很舒服的感觉。
千世子看着身旁的青年,他的脸即使在阳光下也略显苍白。
她轻声问道:“总司先生,您的病……不打算告诉近藤局长和土方副长他们吗?”
刚才她们分明听到,总司在拜托医师为他暂时保密。
“嗯,暂时不说。”冲田总司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那种不甚在意的笑容。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两个姑娘,继续说道:“我还能为新选组做事,还能挥剑呢。”
“把这件事告诉他们,除了让他们担心,还能怎样呢?组里已经够忙了。”
两个姑娘闻言,不约而同地看向他,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担忧。
冲田总司看着她们这副样子,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些,像是被她们的表情给逗乐了。
他伸出手,分别揉了揉两个姑娘的发顶,语气轻松地说道:“别为我担心啦。”
“我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照顾好自己。”
他的笑容灿烂,眼中却毫无波澜。
千世子沉默地看着他,知道了他的决心。
他知道后果,并选择接受后果,继续以新选组队士的身份,燃烧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他所珍视的新选组,和自己的信念。
“……好。” 千世子最终点了点头,没有再劝说,“总司先生自己想好就行,但请一定保重自己的身体。”
这是他选择的路,她尊重他的选择。
在如今这个动荡的时局里,每个人都在不断面临着选择。
他们只能在有限的选择中,去寻找到自己认为值得坚持的方向。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们多创造一条可以选择的路。
…
与冲田总司和千鹤道别后,千世子收回到了山南敬助那间总是弥漫着各种药草味的居所。
她安静地跪坐在山南敬助旁边,看着他专注地调配着瓶中的液体,一边在笔记中记录着什么,自己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变若水能赋予饮用者很强的愈合能力,那么它能治愈像肺结核这样的病吗?
要是变若水可以在没有副作用的前提下,治愈肺结核,或许总司先生……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很难再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