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了岩胜好一会儿,直到感觉他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千世子才开始当日的教学。
只是缘一今天并没有出现在练武场,千世子不知道他在哪儿,岩胜说应该是在母亲那里。
一天的课程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结束,岩胜被前来接他的侍从带走。
同时,另一名侍从前来,告诉千世子说,家主请她过去,有要事相商。
千世子以为武士是要与她商议同时教导两个孩子的事情,她怀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武士的主屋。
一进正屋的门,她就看到了缘一。原来,缘一今天一直待在他父亲这里。
“武士先生,您找我?”她向武士微微颔首,又注意到武士今日容光焕发,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显然心情极好。
武士见到她,立刻热情地招呼她请她坐下。
等千世子跪坐在武士对面后,对方抬手拍了拍安静跪坐在他身边的小儿子。
他的语气中带着郑重,说道:“大人,请您继续教导我的小儿子吧,他将光耀我继国家的门楣。”
“啊,这自然没问题。”千世子点头应下,顺势说道:“那么,我可以先单独带缘一几日,让他适应一下正式的教学节奏。”
“之后他便可以和岩胜一起上课了,兄弟二人共同进步,想必……”
“不不不,大人,您误会了。”武士连忙摆手,打断了千世子的话,继续道:
“您只教导缘一一个人就好,从今往后,他将是您唯一的学生。”
“啊?”千世子愣住,一时间没理解他这话中的意思,“那岩胜呢?”
武士的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解释道:“现在,缘一才是我继国家的继承人,至于岩胜……”
他顿了顿,接着道:“他会被送到寺庙出家,这是早已定下的事情,如今只是换个人,按照原计划执行罢了。”
“……什么?”千世子彻底被这番话搞糊涂了,觉得有些荒谬。
怎么一个孩子被立为继承人,另一个就一定要被送去寺庙?难道连兄弟并存的机会都不给吗?
她不太能理解这种选择,但或许武士作为一家之主,有他自己考量吧。
而且她也清楚,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作为一个外人,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插手。
武士的办事效率在某些事上非常快,第二天,被侍从恭敬送到练武场的,只有缘一一个人。
当千世子问起岩胜时,侍从低眉顺眼地回禀道:“岩胜少爷已经搬去了缘一少爷原来居住的院落。”
侍从们退下后,千世子和缘一并没有立刻开始今日的教学。
两人坐在廊下,缘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支被手帕仔细包裹好的短笛。
他抚摸着短笛,抬头看向千世子,清澈的红色眼眸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平静和认真,轻声说道:“老师,我不想成为武士。”
千世子不语,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相比于不断变强,”缘一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进千世子的耳朵里:“我更想和哥哥一起玩。”
千世子沉默片刻,开口问道:“缘一不想成为武士,那么,去寺庙出家,也可以吗?”
缘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神纯粹,这就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千世子看着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天赋异禀,却志不在此。
可是他父亲那样崇尚力量,看重家族荣耀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缘一离开呢。
这一整天的教学,千世子有些心不在焉。
课程结束后,缘一被侍从接走,她走出练武场,站在门口犹豫徘徊了许久。
最终,她还是转身,朝着岩胜现在居住的那个原本属于缘一的偏僻院落走去。
她想去看看岩胜,想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院落还是记忆中的那般萧条冷清,那扇低矮的小门此刻紧紧关闭着,将屋内屋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千世子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低声唤道:“岩胜,你在里面吗?”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但岩胜其实就在门后,他听到了老师的声音,身体有些僵硬。
他紧紧靠着门板,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这几日的经历,让他心中充满了对弟弟缘一无法抑制的嫉妒。
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丑陋,他害怕一开门,就会被老师察觉到他内心的真实情感,这让他无法面对。
千世子没有离开,她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待着。
半晌,她听到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小声音,隔着门板沉闷地响起:“老师,对不起,我,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听到岩胜的声音,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温和地应了一声:“好。”
往后的日子里,千世子继续教导着缘一。
缘一确实天赋异禀,无论多么复杂的剑术技巧,他往往只需看一遍,稍加练习便能掌握精髓。
某日黄昏,结束了一天的教学后,千世子回到自己的住所。
她刚准备坐下休息片刻,脑海中便响起了鬼灯的传讯。
“铃鹿大人,预计三日后,地狱的扩建工程就能全部完毕。届时,您可以恢复工作了。”鬼灯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好,谢过鬼灯大人,我知道了。”千世子回应道,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地狱的扩建工作持续了一年多,这段时间里,她时常与鬼灯联系,关注着工程的进度。
既然现在地狱即将恢复正常运转,她也该收拾行装,准备离开了。
她在继国家当老师的这段时间,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新奇的体验,但她现在要回到她的本职工作中了。
于是,在第二日,她去找了武士,将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了武士。
武士听闻后非常不舍,但他也知道,这位“神明”大人不可能长久停留在某处,能够请到她教导儿子一年多,已经是很难得的机遇了。
于是他郑重地向千世子表达了谢意,感谢她这一年多来对两个儿子的悉心教导,同时为她准备礼品,希望她离开时可以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