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仓库时,已是后半夜。
四人精疲力尽,把“功勋晾衣架”小心安置回原位后。
连收拾的力气都没有,东倒西歪地瘫在垫子上,像四条被海浪拍上岸的咸鱼。
“我说……”
张振有气无力地打破沉默,“咱们这算不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找到千年教的毛,先跟不知道啥玩意儿的东西,进行了‘友好眼神交流’。”
阿杰裹着毯子,只露出两只眼睛。
声音闷闷的:“振哥,我觉得它们不友好。那眼神,比我们高中教导主任查寝时还冷。”
何芷晴抱着膝盖,还在回味那冰冷的“注视感”。
“浩东,资料里有没有提到过,这种被‘观测’的感觉,会不会有……反向追踪的风险?”
陈浩东正对着他的破本子,写写画画。
头也不抬:“理论上,任何观测行为,都可能扰动被观测对象。按照老鬼资料里一些隐晦的说法,某些‘存在’本身就对特定的能量波动,异常敏感。”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更吓人的。
“我们昨晚,可能不只是点了火把,还顺便放了串鞭炮。”
仓库里顿时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呜咽的风声,应景地伴奏。
“所以,”
张振总结道,“我们不仅打了招呼,还很可能暴露了家庭住址?下次它们会不会顺着‘线索’找过来?咱们这仓库门禁系统,可只有一把挂锁。”
阿杰吓得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几乎要把自己闷死:“东哥!要不咱们给镜子贴个符?或者找个大师开光一下?我出钱!买最贵的香!”
陈浩东合上本子,表情是罕见的严肃与无奈交织。
“别自己吓自己。目前看来,对方也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当务之急,是分析现有信息,找到更安全的操作方法。而且,我们还有一个潜在的信息来源——”
三人目光,同时聚焦到他身上。
“那个姓顾的老头。”
陈浩东吐出几个字。
“那个老阴……老前辈?”
张振把到嘴边的形容词,咽了回去,“他派人打听黑岩崖,说明他知道些什么。而且他对‘彼岸之镜’这类东西显然有研究。”
何芷晴蹙眉:“可他立场不明,而且是千年教的人。找他无异于与虎谋皮。”
“未必是直接找他。”
陈浩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可以……创造一次‘偶遇’,或者,进行一次‘学术交流’。”
“学术交流?”
阿杰来了兴趣,“怎么交流?拿着咱们的海鲜粥启动报告,去跟他pK吗?”
“当然不是。”
陈浩东指了指被防尘布,盖住的装置。
“我们需要展示一定的‘专业性’,让他觉得我们有利用价值,但又不能暴露全部底牌。重点是,套取关于黑岩崖,或者类似现象的信息。”
这个计划听起来,既冒险又刺激。
如何在一个老狐狸面前演戏,还能占到便宜?
接下来的两天,仓库变成了临时的“演技培训中心”和“情报分析总部”。
张振负责搜集所有关于顾老的公开信息,包括他的产业、喜好、经常出入的场所。
结果发现,这老头深居简出。
除了几个固定的古玩市场和一家他常去的、格调高到离谱的茶室。
几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
“这老家伙,活得跟个幕后boSS似的。”
张振看着寥寥几条信息吐槽。
何芷晴则埋头在故纸堆里,试图从老鬼的资料和那些古籍残片中。
提炼出一些听起来高大上、但又不会泄露核心机密的“专业术语”。
准备作为“学术交流”的谈资。
她甚至编了一套,关于“地脉能量异常与灵体共振现象假说”的说辞,写满了三页纸。
“至诚之心,可通幽冥……这句话能不能用?”
她抬头问。
陈浩东看了一眼:“可以,但后面要加上‘然能量扰动需量化管控,避免反噬’之类的科学包装。”
阿杰负责后勤和……气氛调节。
他不知从哪儿弄来几套,看起来稍微体面点(至少没有破洞)的衣服。
以及一个二手公文包,试图让大家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儿。
“咱们这叫‘非正常现象民间研究小组’,气场不能输!”
而陈浩东,则对“彼岸之镜”进行了一系列(在他看来),至关重要的“安全升级”。
他加装了多个保险丝,改进了接地。
还用铜箔在关键节点,贴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能量导流纹路”(据他说是结合了电路原理和古籍符号)。
“这下应该不会,因为一锅粥就暴走了吧?”
张振看着那被贴得有点像伤员的装置,表示怀疑。
“至少能扛住一碗汤圆。”
陈浩东一本正经地回答。
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地准备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下午,阿杰兴冲冲地跑回仓库,手里挥舞着一张做工精美的请柬。
“各位!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张振接过请柬,打开一看,愣住了。
请柬上写着,诚邀“陈浩东先生及其研究团队”,于明日下午。
前往“听潮轩”茶室,参加一个小型的“古文化及玄学爱好者沙龙”,落款正是顾老。
“他怎么知道我们?还知道浩东的名字?”
何芷晴惊讶道。
陈浩东倒是比较平静:“我们之前在岛上,打听老鬼和收集材料,动静不算小。以他的能量,查到我们不难。看来,我们昨晚的黑岩崖之行,可能也被他知晓了。这是主动递橄榄枝,或者说,是想亲自掂量掂量我们。”
“鸿门宴啊!”
阿杰叫道,“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
张振把请柬一合,“正好省了我们制造‘偶遇’的功夫。我倒要看看,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第二天下午,四人穿着阿杰准备的“战袍”。
带着一脸“我们很专业”的表情,走进了那家名为“听潮轩”的茶室。
茶室环境清幽,古色古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
服务员将他们,引到一个安静的包间。
顾老已经坐在里面了,依旧是那副唐装打扮。
精神矍铄,手里盘着那两块古玉。
笑容温和,眼神却锐利如鹰。
“陈小友,诸位,欢迎欢迎。”
顾老起身相迎,态度客气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一番寒暄落座,穿着旗袍的茶艺师,安静地表演着茶道。
“听闻几位小友,对古物和一些……非常规现象,颇有研究?”
顾老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切入正题。
陈浩东按照事先准备的剧本,不卑不亢地回答。
“谈不上研究,只是有些兴趣。最近在尝试复现一些,古籍中记载的‘能量观测’方法。”
“哦?”
顾老似乎对类似的话题很感兴趣,“不知进展如何?”
何芷晴适时接过了话头。
用她准备好的那套“地脉能量异常与灵体共振假说”,谨慎地回应。
夹杂着几个,听起来很唬人的术语。
顾老听得频频点头,偶尔插话问一两个关键问题。
都显得极有见地,显然不是门外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