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3月25日,星期三,春雷滚滚。
星时代剧本创意公司里,顾家辉正坐在钢琴前,指尖流淌出一段凄美的旋律。
黄沾趴在钢琴上,咬着笔杆子皱眉:“‘灯下人影’……‘影’字押什么韵好呢?”
“沾哥,你已经纠结这个字半小时了。”
何芷晴端着咖啡经过,“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行不行,灵感来了不能打断!”
黄沾突然一拍大腿,“有了!‘灯下人影长,思念结成霜’!怎么样?”
陈浩东从漫画稿堆里,抬起头:“沾哥,你这写的明明是秋冬的意境,咱们电影是春天上映的……”
“艺术!这是艺术懂不懂!”
黄沾挥舞着稿纸,“季节可以模糊,情感必须真实!”
办公室里一阵笑闹。
张振推门进来时,手里抱着一沓厚厚的信件,差点被门框绊倒。
林倾霞眼疾手快扶住他:“小心点!这是什么?”
“观众来信。”
张振把信件放到桌上,堆得像小山,“《城寨灯笼谜》和《漂洋饼的来信》上映后收到的,全是分享自己的故事。有些信看得我……”
他声音有些哽咽。
林倾霞温柔地拍拍他的肩:“慢慢来,不急。”
顾家辉停下弹琴:“阿振,你来得正好。我和老黄给《三十年未寄出的信》写的主题曲,有个问题——到底该悲情还是该温暖?老黄要往死里悲,我觉得应该留点希望。”
“都要。”
张振坐下来,拿起一封观众信,“你们看这封,一个老太太写的。她等了丈夫四十年,最后等来的是丈夫,在南洋另组家庭的消息。但她信里说:‘我不后悔,等的这些年,我学会了刺绣,开了家小店,养大了三个孩子。等待不是停滞,是另一种生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所以……”
黄沾若有所思,“悲情中有温暖?”
“对。”
张振又拿起一封,“这封是个中年男人写的,他父亲是‘两属户’——抗战时在国共之间周旋,新中国成立后,又在香港和内地之间奔波。他说父亲临终前说:‘我这辈子像墙头草,但墙头草也有墙头草的活法。我只是想让家人活下去。’”
“两属户……”
陈浩东喃喃道,“这不就是我漫画里,梅霓裳的处境吗?”
“正是。”
张振眼睛发亮,“所以我一直在想,香江乃至全亚洲,有多少这样的两属户?《都市侠影》里的阿梅,她的侠义精神到底是什么?不是简单的惩恶扬善,是在现代都市的夹缝中,为那些无路可走的人,找到那条生存下去的路。”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推开。
谭咏麟、张国荣、梅艳芳三人鱼贯而入。
三个人尖子,像一道移动的风景线。
“阿振!我们来开会啦!”
谭咏麟还是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我和Leslie的巡演方案出来了,你猜怎么着——新加坡那场,正好和‘漂洋过海纪念馆’的开幕典礼同一天!”
张国荣微笑着递上一份文件:“这是场馆设计图,很漂亮。张生,你说要不要在馆里,设一个小舞台,让等待故事的人,可以上去讲述?”
梅艳芳则直奔陈浩东:“浩东哥!《都市侠影》最新一期我看了,梅霓裳在宋辽边境开茶馆,那个设定太棒了!在敌我之间创造中立地带,这就是‘第三条路’啊!”
张振看着这三位合伙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他们不只是明星,更是真正理解创作内核的伙伴。
“来,都坐。”
他让何芷晴给大家泡茶,“正好,我们在讨论‘夹缝生存’的主题。阿梅,你对这个最有感触了。”
梅艳芳坐下,认真地说:“我从小就觉得自己在夹缝里——家里穷,要养家,又想唱歌。在歌厅唱的时候,有人笑我是‘酒吧妹’;签约唱片公司后,又有人说我‘商业’。但我就是喜欢唱歌,不管在哪里唱,不管别人怎么说。”
谭咏麟难得正经:“我也是。一开始唱英文歌,被说‘崇洋媚外’;后来唱粤语歌,又被说‘土’。其实我就是想唱好听的歌,哪来那么多标签。”
张国荣轻声说:“我……从小在英国读书,回香港后总觉得自己两边都不是。但后来我想通了,为什么一定要是哪边的人?我可以是张国人荣,就够了。”
顾家辉忽然在钢琴上,弹出一段旋律,悠扬中带着倔强。
黄沾一拍桌子:“有了!歌名就叫《墙头草也有春天》!”
“沾哥!”
众人异口同声的嗔怪。
“开玩笑开玩笑。”
黄沾嘿嘿笑,“不过说真的,这个主题好。我们华人不就是这样吗?在香港,在南洋,在全世界——作为单独的个人,哪有那么多人时时不忘祖国,不过是在艰难的为生存打拼罢了,往往他们,总是能在夹缝中开出娇艳的花来。”
张振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所以,我们的‘记忆宇宙’要围绕这个核心——那些在夹缝中生存的人,那些寻找第三条路的人,那些在等待中创造新生活的人。”
他在白板上画了个三角形:
“《三十年未寄出的信》——时间夹缝中的人。
《都市侠影》——空间夹缝中的人。
谭张巡演——文化夹缝中的人。”
梅艳芳眼睛发亮:“那我的角色呢?图书馆管理员兼都市侠客,这是职业夹缝!”
“对!”
张振越说越兴奋,“而且这三条线要互相呼应。比如,电影里可以出现谭张的歌,演唱会可以播放电影片段,漫画里可以引用真实信件……”
“等等,”
谭咏麟举手,“阿振,这么搞预算够吗?”
张振神秘一笑:“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计划——‘记忆基金会’。”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基金会?”
林倾霞问。
“我们成立一个,非营利基金会,专门收集、整理、传播普通人的记忆故事。”
张振早有准备,“基金会的资金来自电影、唱片、巡演的一部分收益,还有社会捐款。我们要做的,不仅是商业项目,更是文化保育。”
张国荣第一个响应:“我赞成。艺术不能只为了赚钱。”
“我也赞成。”
梅艳芳举手,“我可以做基金会的大使,去收集故事。”
顾家辉点头:“我可以为那些故事写音乐。”
黄沾拍胸脯:“我负责写文案!”
陈浩东想了想:“那我……可以画成漫画?”
“对!”
张振环视众人,“这就是我们想要表达的,夹缝里普通人的生存道路——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在娱乐和文化之间,在香港和世界之间,找到我们自己的位置。”
会议开了一下午,直到窗外华灯初上。
送走谭张梅三人后,张振瘫在椅子上。
林倾霞走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按摩肩膀。
“累了吧?”
“累,但值得。”
张振闭上眼睛,“倾霞,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去看了林师傅和美玲的灯笼坊。美玲已经能独立设计灯笼了,她设计了一款‘思念灯’——灯笼上有细小的孔,光透出来像星星。她说,每一颗星,代表一个等待的故事。”
“听起来就很美。”
林倾霞轻声说。
“林师傅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张振笑道,“他说,以前做灯笼是为了等阿云,现在做灯笼是为了让美玲传承。等待变成了传承,遗憾变成了希望。”
正说着,电话响了。
是何冠昌打来的:“阿振,听说你们要搞基金会?”
张振心里一紧:“何先生,这事我们还在筹备……”
“别紧张,我是支持的。”
何冠昌笑道,“邹先生和我聊过了,我们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嘉禾可以捐一笔启动资金,邵氏那边六叔也点头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基金会不能只做慈善,要有商业头脑。”
何冠昌语重心长,“阿振,我理解你的理想主义,但现实是,没有钱什么都做不成。你们可以一边赚钱,一边做文化,这不矛盾。”
挂断电话,张振陷入沉思。
林倾霞问:“怎么了?”
“何先生说得对。”
张振站起来,“基金会不能只靠捐款,要有自我造血能力。我想……我们可以做衍生品。比如,林师傅的‘思念灯’,可以限量发售,收益归基金会。再比如,把真实故事做成有声书,谭张阿梅来朗读……”
“还有邮票!”
陈浩东忽然插话,“香港邮政,不是经常发行纪念邮票吗?我们可以申请发行‘记忆系列’邮票,每一枚都是一个真实故事。”
黄沾激动了:“那我得写些诗,配在对应的故事邮票上!”
顾家辉笑道:“老黄你真是无孔不入。”
办公室又热闹起来。
张振看着这群伙伴,心里涌起无限感慨。
他们来自不同背景,有不同性格。
但为了同一个梦想,聚在一起。
这不就是现实中的“第三条路”吗?
“好了各位,”
他拍拍手,“今天先到这里。明天上午,《三十年未寄出的信》剧组开机拜神,大家都得来。下午,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谁?”
众人好奇。
“李文达的侄子。”
张振神色认真,“他带来了李文达和阿秀的全部信件和照片。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帮这个故事,找到一个真正的结局。”
窗外,春雨又开始下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香港的夜晚,温柔而坚定。
在这个充满夹缝的城市里,总有人在寻找自己的生存道路。
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在过去和未来之间,在遗憾和希望之间。
而他们的故事,正在被书写。
“对了,”
林倾霞忽然想起什么,“阿振,你上次说想写一个关于‘千年教’的电影剧本,有进展吗?”
张振笑了笑:“正在写。讲一个神秘组织,千年以来一直兴风作浪,蛊惑那些身处夹缝的人。他们的信条是——‘在非此即彼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想要更多。’”
“振哥!这个能不能沾啊?”
“尽管现实如此,可这也太隐射现实了吧?触及这种题材,会不会有麻烦?”
黄沾又激动了,“现实都不允许触碰?那其他所有的叙事,还有人相信吗?”
“沾哥,你想太多了,你先把手头的事做完吧。”
何芷晴笑道。
笑声中,夜晚更深了。
但星时代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像一盏在夹缝中燃烧的灯,不耀眼,但持久。
照亮前路,也温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