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单膝跪在阵眼石台上,右手死死按住眉心。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符文沟壑里,发出轻微的嗤响。他的呼吸很重,胸口像是被压了块千斤巨石,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
他没动。
也没抬头。
但耳朵听到了。
笑声。
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穿过层层空间壁垒,直接撞进他的脑子里。
“林战!别让本座看不起你!”
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味道。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战的瞳孔猛地一缩。
眼前画面变了。
不是用眼看的,而是鸿蒙道印自动映出的景象——一片灰暗的天空下,大地龟裂,山河破碎。黑潮如海浪般翻涌,里面伸出无数只手,有的只剩白骨,有的裹着腐肉,全都朝着中央一点疯狂抓去。
那里站着一个人。
身穿残破铠甲,披风早已碎成布条,半截长戟握在手中,另一截插在身前的地里。那人背对着镜头,身形挺得笔直,哪怕四周鬼影重重,也没有后退一步。
林战认得那把戟。
也认得那个背影。
风无垢。
他的轮回身,此刻正被困在仙界边陲,独自面对黑潮围杀。
林战咬牙,左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双腿还在发抖,但他强迫自己站稳。眉心血轮仍在运转,不受控制地吸收战场残息,那些信念碎片和死亡怨念不断冲击神魂,让他脑袋一阵阵发晕。
可他不能倒。
也不能停。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杂念压下去。然后调动鸿蒙道印,将刚才吞噬的能量全部集中到眉心,强行压制血轮暴走。
疼。
像有把刀在里面搅。
但他忍住了。
再睁眼时,视线已经穿透界面,落在仙界那片黑潮之上。他看到黑潮表面不断起伏,仿佛有生命一般,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某个节点处,能量流动出现了断层。
很小。
几乎难以察觉。
但那就是破绽。
林战双手迅速结印,掌心凝聚出一团旋转的血光。这股力量来自道印深处,是之前斩杀大圣时吸收的强者信念残息,经过淬炼后形成的纯粹道痕之力。
他低喝一声,双臂猛然推出。
血光化作一线,直刺虚空。
“血破虚空!”
轰!
空间炸开一道裂缝,扭曲的气流从中喷涌而出。裂缝不断扩大,形成一条通道,通往仙界战场。
林战没有犹豫,抬脚就冲了进去。
身体刚进入通道,立刻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黑潮的气息扑面而来,阴冷、腐朽,带着侵蚀一切的恶意。他的皮肤开始渗血,衣服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发出裂帛之声。
他不管。
继续往前冲。
通道尽头,黑潮翻滚如狱。风无垢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那人依旧站着,嘴角挂着血,却还在笑。他一脚踩在断裂的戟柄上,另一只手挥舞残兵,砸向一只探出的鬼爪,直接将其拍碎。
“来啊!”他吼道,“就这么点本事?”
更多的鬼手从黑潮中伸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进去。他挥动断戟,每一击都拼尽全力,动作越来越慢,但始终没有倒下。
林战看得清楚。
也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加快速度,全身肌肉绷紧,神魔道体全面激活。鸿蒙道印在眉心剧烈震动,自动吞噬通道中的逸散道痕,补充他的消耗。虽然伤势未愈,但战意已燃到顶点。
就在他即将冲出通道的刹那,黑潮突然剧烈翻腾。整片天地仿佛静止了一瞬,随后,无数鬼爪同时转向他所在的位置,齐齐抓来。
林战眼神一冷。
左手掐印,血轮再次亮起。这一次,他没有去锁定某一个目标,而是将感知扩散到整个黑潮范围,捕捉那一瞬间的能量波动。
他找到了。
那个最薄弱的点。
就在风无垢头顶上方三丈处,黑潮的流动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停滞。
林战右拳紧握,体内所有残存力量尽数汇聚于臂。他大吼一声,拳头带着血光轰出,正面撞向那片停滞区域。
“给老子——开!”
轰隆!
黑潮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光芒透入,照亮了下方战场。风无垢抬头看了一眼,咧嘴笑了,满嘴是血。
“还算有点种。”
林战从空中落下,双脚重重踩在地上,震起一圈尘土。他站在风无垢身侧,双剑尚未出鞘,但气势已完全展开。
黑潮暂时退去,却没有消散。它们在周围盘旋,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等待下一次围攻。
林战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他知道这一击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现在全靠意志撑着。
风无垢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你来晚了。”
林战吐出一口血沫,回道:“我没让你等。”
两人背靠背站着,谁都没有动。
黑潮再次涌动。
鬼爪越来越多,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风无垢抬起断戟,指向天空。
“那就一起杀出去。”
林战点头,缓缓拔出双剑。
剑锋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黑潮压下。
第一只鬼爪距离林战头顶只剩半尺。
他双眼赤红,手臂发力,剑刃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