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原地,右手还握着剑柄。左脚已经落地,右脚悬在半空,身体僵直。眉心裂痕突然炸开一样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要冲出来。
耳边响起声音。
“你不是继承者。”
这声音沙哑,低沉,不像人说的。它直接钻进脑子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压下来。林战咬牙,没松手。剑还在鞘中,但他能感觉到杀意在往外溢。
他左手抬起,指尖抵住眉心。
裂痕没有流血,但皮肤下有东西在动。像是一条线,在皮肉里来回拉扯。他闭眼,把意识沉进去。识海乱成一片,能量流到处乱窜。刚才吞噬的冤魂残念还没完全炼化,现在全被这股力量搅动起来。
他稳住呼吸。
心里默念:“我非血祖,亦是血祖。我走的路,由我自己定义。”
这句话一出,识海里那股躁动稍稍退了一点。
就在这时,旁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血祖残魂站在他身侧,脸色比之前更暗。他的身体半透明,晃了一下才站稳。
“那是血祖本源。”他说,“它在考验你。”
林战没睁眼,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什么考验?”
“血脉的资格。”血祖残魂看着他眉心,“它不认名字,不认身份,只认强者。你若撑不住,它会把你撕碎,另寻宿主。”
林战冷笑一声:“它找别人试试。”
血祖残魂点头:“好。既然你不退,那就别等它选你。我们先动手。”
“怎么做?”
“引它出来,炼了它。”
林战睁开眼。黑红双瞳盯着对方:“你要我主动唤醒这股力量?”
“对。”血祖残魂抬手,一缕黑气从胸口飘出,“我留了一丝本源在你体内。现在给你用。以道印为炉,以意志为火,把血祖之力炼成你的东西。不然,你就只能被它吞掉。”
林战沉默。
他知道代价。每次借用血祖之力,都会侵蚀神志。轻则失控,重则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他曾发誓不到万不得已不用。
但现在,他已经站在边缘。
不接,就会死。
他点头。
血祖残魂将黑气推向他眉心。那团东西碰到裂痕的瞬间,立刻被吸了进去。林战浑身一震,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他撑住剑柄,才没倒。
热流炸开,顺着经脉冲向四肢百骸。
骨头开始响。
咔、咔、咔——
像是被人一根根折断再接上。筋脉像被刀割一样疼。皮肤发烫,血管凸起,颜色变深,最后泛出淡淡的血光。
他咬牙站着,一动不动。
血祖残魂站在旁边,声音低沉:“炼化它。别让它主导你。你是主人。”
林战没说话。他在对抗。识海里那股外来力量还在冲撞,试图占据中心位置。他用自己的意志顶上去,一点一点往前压。
“我不是继承者?”他心中怒吼,“那我就打到你认!”
轰!
体内像有一座山塌了。
血气爆发,从丹田冲上头顶,又从头顶灌回四肢。他的身体开始变化。肌肉膨胀,骨骼加粗,关节发出爆鸣。旧的伤痕全部裂开,血渗出来,又被新生的皮肤迅速覆盖。
衣服破得更厉害了。布条挂在身上,露出下面流动着血纹的肌肤。
血祖残魂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赞许:“好。这才像样子。”
林战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的血干了,留下暗红色的痕迹。手指收紧,指节发出脆响。他能感觉到力量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强。但这股力量很野,不受控,随时可能反噬。
“它还在挣扎。”他说。
“那就把它打服。”血祖残魂道,“用你的道印,把它锁住。”
林战闭眼。
意识沉入眉心。鸿蒙道印在那里,残月形状,裂痕未愈。血祖之力像一头猛兽,在里面横冲直撞。他调动残存的意志,把道印当成熔炉,把那股力量当材料,一点点压缩,锻打。
过程极其痛苦。
每一下都像在刮骨。他的身体不断抽搐,冷汗混着血往下流。牙齿咬得几乎崩裂。但他没停。
时间一点点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道印内的躁动终于慢了下来。
血祖之力不再乱撞。它开始凝聚,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印记,缠绕在鸿蒙道印周围。两股力量融合在一起,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纹。
林战睁开眼。
双眼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黑与红。而是变成了两个漩涡,深处泛着血光。他看向地面,视线穿透岩石,看到下方流淌的地脉。他看向岩壁,能看到隐藏的能量节点。他抬头,目光穿过层层黑暗,直达渊顶。
血轮天眼,成了。
血祖残魂看着他,身形比刚才更淡了。他笑了下:“血轮开,则万障破。你做到了。”
林战喘着气,站得笔直:“你说过,前方的路,靠我自己走。”
“现在,你能走了。”血祖残魂后退一步,“但我提醒你一句——真正的血祖,不是力量,是选择。你今天选了这条路,以后就不能回头。”
林战没回应。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然后慢慢握紧。
轰!
脚下大地震动。
一道光柱从他站立的位置冲天而起,撕裂葬神渊底的黑暗,直贯苍穹。光柱呈暗红色,带着古老的气息,所过之处,空间扭曲,阴影中的怨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为飞灰。
这道光,照亮了整个深渊。
外界,无数人抬头。
灵界边关,风逸尘正在挥剑,忽然停下,望向天际。剑尘子盘坐在阵中,猛然睁眼。云昊在云天宗演武场上练剑,手一抖,剑尖偏了方向。
仙界某处,慕婉卿站在悬崖边,长发被风吹起。她望着远方的天空,眉头皱紧。
“那是……”她低声说。
一处古庙内,老怪掐指一算,手指突然流血。他脸色大变:“血祖复苏?不可能!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更多地方,强者惊醒,法宝共鸣,阵法自启。
那一道光柱持续了整整十息,才缓缓收敛。
林战依旧站在原地。
黑袍破碎,猎猎作响。双眸如血漩,深不见底。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压迫感,像是随时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脚。
左脚踩在地上,右脚仍悬在半空,姿势和刚才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了。
血祖残魂的声音越来越弱:“去吧……这一次,诸天该怕你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散,融入林战眉心的道印之中。
林战没有动。
他在感受体内的变化。神魔道体重新铸成,比之前更坚固。血祖之力不再暴动,而是安静地流转,听从他的指挥。
他抬起右手。
剑还在鞘中。
但他知道,只要他想,这一剑出鞘,就能斩断一切阻碍。
他缓缓提起右脚。
准备迈出。
就在这时,眉心微微一跳。
那股熟悉的低语,再次浮现。
“你真的以为……你掌控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