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还保持着前推的姿势,掌心残留着虚剑消散后的灼热感。他的呼吸很重,每一次吸气都让胸口像被铁钳夹住一样疼。额头的冷汗顺着眉骨滑下,滴在鼻梁上,他没有抬手去擦。
鸿蒙道印在眉心剧烈跳动,像是被人用锤子一下下砸着。识海里还有那股入侵意识留下的寒意,虽已被驱逐,但震荡未停。他的双腿微微发颤,脚底踩着的虚空并不稳固,仿佛随时会塌陷。
他咬牙,想稳住身形,右手慢慢收回,准备重新握剑。可就在这时,对面的黑球猛然一震。
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突然亮起,金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重组,形成一圈环状阵列。黑球中心裂开一道竖缝,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色能量迅速凝聚,没有声音,也没有征兆,下一瞬便轰然喷出。
那道能量波快得看不见轨迹,林战只觉眼前一暗,本能地向侧方闪避。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左肩到右胸的位置还是被扫中。
护罩瞬间破裂,银光像玻璃一样炸开碎片。能量波直接撕开皮肉,血立刻涌了出来。伤口从左胸斜划至右肩,深可见骨。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冲击力带得连退三步。
第四步没站稳,右腿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他立刻用手撑住地面,才没彻底倒下。插在身侧的长剑轻轻晃动,剑身映出他此刻的脸——苍白,冷汗密布,嘴唇泛白。他的手指抠进虚空,指节发白。
更可怕的是神魂的侵蚀。
那股黑色能量不止伤肉身,还顺着经脉往内钻。所过之处,筋络断裂,气血逆行。他的意识猛地一空,脑袋里嗡鸣不止,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画面——崩塌的山峰、断裂的锁链、燃烧的铠甲。他知道这是对方在攻击神志,强行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瞬。
鸿蒙道印疯狂运转,开始抽取周围残存的信念残息。一丝丝微弱的力量被吸入眉心,转化为修复之力。皮肉开始缓慢愈合,但速度极慢。每恢复一分,就有新的腐朽之力继续破坏。
他的经脉多处断裂,灵力运行不畅。试着调动神魔血气,却发现体内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原本充盈的丹田如今空了一半,连维持护体罡气都困难。
黑球缓缓收缩,表面符文流转不息。一个声音从中传出,低沉而冰冷:“小小人类,在我的力量面前,你不堪一击。”
林战没抬头,只是死死盯着地面。他的右手慢慢移向插在旁边的剑柄,指尖触到剑鞘时,发现上面沾了血,湿滑难握。
他用力握住,想把剑拔出来。
可手臂刚发力,伤口就崩裂开来,鲜血顺着肩膀流下,滴落在脚下虚空中,消失不见。他喘了口气,额角青筋跳动,终于将剑抽出半寸。
“你刚才不是挺强的吗?”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嘲讽,“现在怎么连剑都拿不稳了?”
林战终于抬起头,目光直射黑球中心。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哪怕气息紊乱,哪怕身体几乎支撑不住,那股狠劲还在。
“我还没输。”他说,声音沙哑却坚定。
黑球轻微震动了一下,似乎对这句话感到意外。随即,它发出一声冷笑,不再是单纯的音波,而是直接撞入神魂,震得林战脑海一阵刺痛。
“你以为你能赢?”那声音说,“你不过是我本源复苏的一块养料。你的信念,你的血气,你的道痕,都会成为我重生的阶梯。”
林战没回答。他在等,等鸿蒙道印再吸收一点残息,等体内再积攒一丝力量。只要能站起来,就能再战。
可对方没有给他时间。
黑球再次膨胀,表面符文亮度陡增。这一次,它不再只是释放能量波,而是开始缓缓旋转,带动整个空间扭曲。林战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心传来,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撕碎后吞进去。
他立刻催动残余灵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但这层屏障刚成型,就被吸力拉扯得不断颤动,眼看就要破裂。
他左手撑地,右臂夹紧长剑,双脚用力蹬地,试图后撤。可地面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后退”只能靠意志推动。他移动得极慢,而那股吸力却越来越强。
一块皮肉从肩部被硬生生扯下,飞向黑球,瞬间融入其中。紧接着是一缕断发,也被吸入。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动。
林战猛地将长剑插入虚空,剑尖与某种无形结构摩擦,发出刺耳声响。这一停,总算止住了滑势。但他知道撑不了多久。剑身已经开始出现裂痕,那是承受不住规则级压力的表现。
“放弃吧。”古老存在的声音更加森寒,“你挣扎的样子,只会让我更想吞噬你。”
林战牙齿紧咬,嘴角渗出血丝。他抬起左手,按在胸前伤口上,用力一压。剧痛让他瞳孔收缩,但也让意识更加清醒。
他开始调动鸿蒙道印深处最后一丝积蓄。那是之前吞噬的几位战败强者留下的信念残息,一直未动,就是为了防备这一刻。
道印剧烈震动,一股暖流从眉心冲下,直贯四肢百骸。他的肌肉绷紧,骨骼发出轻微响动,像是在重新连接。神魔道体虽然出现裂痕,但仍在努力自愈。
他借着这股力量,慢慢从跪姿往上撑。
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跟着发力。他的背脊一点点挺起,终于站了起来。
虽然摇晃,但他站起来了。
长剑仍插在身前,他双手握住剑柄,准备拔剑反击。
黑球静了一瞬。
然后,它笑了。
不是声音,也不是波动,而是一种纯粹的蔑视情绪,直接压向林战的心神。
“站起来又能怎样?”那声音说,“你已经废了。你的经脉断了七成,神魂受损,血气枯竭。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还能打?”
林战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黑球,双手缓缓向上提起长剑。
剑身离开虚空的那一刻,发出一声轻鸣。
他举起剑,指向黑球。
动作很慢,但没有迟疑。
黑球表面符文再次闪烁,新一轮攻击正在酝酿。能量在核心处急速汇聚,比之前更加凝实,一旦释放,恐怕连剑都挡不住。
林战知道这一击必须躲开,否则必死。
可他现在连瞬移都做不到。
他只能站着,举着剑,等着那一击来临。
黑球中心的裂缝越张越大。
忽然,林战的眉心传来一阵剧痛。鸿蒙道印自行爆发出一道银光,不是护罩,也不是攻击,而是一闪即逝的记忆片段——
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斩我诀。
他没时间思考这是什么,只知道,如果不用,他就死在这里。
他松开右手,任由长剑独自立于虚空。
抬起左手,结出一个从未学过的印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