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指刚从裂缝移开,指尖的冰水还没滴落,那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石缝突然剧烈震颤。一股极寒的气息顺着地脉冲上来,撞进他的掌心。他没有收回手,反而五指张开,整只手掌按了下去。
皮肤接触裂缝的瞬间,手臂猛地一麻。那种冷不是普通的寒意,像是从骨头里往外渗的冻气,直往经脉深处钻。但他没动,任由那股力量顺着血流往上爬。他知道这不对劲,幽冥深渊不该有这种温度。可正因为反常,才说明这里有秘密。
他体内的金红血流开始运转,沿着四肢百骸游走一圈后,全部涌向胸口。那里还残留着血祖残魂最后注入的力量,像一团火在烧。寒与热在体内对冲,肌肉绷紧,关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眉心的鸿蒙道印忽然发烫。
原本只是温热的印记,此刻变得滚烫,像是要裂开。林战闭眼,感受到道印在震动,频率和地下的波动完全一致。它在回应什么,在渴望什么。
他睁眼,右手用力一压。
掌下石面崩出蛛网状裂痕,一道黑红色的光柱从缝隙中喷出,直冲头顶。那不是火焰,也不是雾气,而是一种粘稠的能量流,带着腐朽与生机并存的气息。林战知道,这是幽冥本源——整个幽冥界的根基所在。
他不再压制身体的变化,双翼展开,三丈宽的血色羽翼横扫四周。羽毛边缘锋利如刀,划过空气时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他将翅膀一收,两根最前端的羽刃插进地面,形成一个三角支撑。
左脚踏前一步,膝盖微弯,整个人低伏下来。
鸿蒙道印旋转起来,不再是静止的残月形状,而是像轮盘一样高速转动。眉心皮肤下浮现出暗红纹路,那些刻痕般的线条随着道印的节奏明灭闪烁。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喉咙深处传出一阵低频震动。
那是道印在“吞”。
第一股本源之力刚冒出地表,就被吸住,化作一条细流倒灌进眉心。林战的身体剧烈一抖,但很快稳住。他能感觉到那股能量在识海中炸开,又被道印迅速分解、炼化。一部分融入神魂,另一部分顺着经脉流向四肢,强化骨骼与筋肉。
他抬起左手,掌心向上。皮肤下金红交织的细线越来越亮,血管像被点亮了一样。握拳,空气被挤压出一声脆响。
还不够。
他低头看向裂缝,眼中黑白瞳孔翻涌,中间一点猩红若隐若现。他用双翼护住后背,双手同时按入裂口。这一次,不只是手掌,连小臂都陷了进去。
地底传来轰鸣。
方圆百里的地面开始塌陷,无数黑红色光丝从四面八方升起,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全都朝着祭坛中央汇聚。这些光丝原本散逸在天地间,是幽冥界自然溢出的本源碎片,此刻却像河流归海,疯狂涌入林战眉心与双翼血脉之中。
他的身体成了容器,道印是核心炉鼎,神魔道体则是炼化的熔炉。
每吸收一丝本源,肌肉就膨胀一分,骨骼密度提升一截。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与血色羽翼交相辉映。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深沉,每一次吐纳都能听见体内气血奔腾的声音。
就在这个过程中,天空变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深渊穹顶,忽然出现扭曲。一层灰黑色的结界浮现出来,上面布满符文,像蛛网般覆盖整个空间。那些符文闪动几下,立刻锁定了祭坛位置。
紧接着,一道意志降临。
不是实体,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压力。林战眉头一皱,识海震荡,差点中断吞噬过程。他知道是谁——幽冥鬼王在阻止他。
封印来了。
结界上的符文开始燃烧,化作一道道锁链从天而降,目标直指林战双手与眉心。只要被缠上,地脉连接就会断开,吞噬也将终止。
林战咬牙,体内血气猛然爆发。他调动识海中最后一道血祖残魂留下的印记,凝成一幅残缺的剑图。那图只有半边,却透着无尽杀意。他以心念催动,剑图瞬间炸开,化作万千剑意冲天而起。
咔嚓!
三条锁链当场断裂,其余的也被逼退数尺。结界晃动,符文黯淡了几分。
趁着这空隙,鸿蒙道印加速旋转,吞噬力度陡增。原本涓涓细流的本源,此刻变成江河倒灌。黑红色光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尽数灌入林战体内。
他的双翼完全张开,每一根羽毛都在发光,血色中透出金芒。眉心印记扩大了一圈,边缘的古老文字清晰可见,每一个都像是用血写成。
结界再次震动。
这一次,不是符文发动,而是整个穹顶裂开一道口子。一尊巨大的法相缓缓探出身形。它高达十丈,通体漆黑,手持巨镰,双眼泛着红光。那是幽冥鬼王的分身,由纯粹的怨念与规则凝聚而成。
法相举起巨镰,凌空劈下。
一道半月形的黑色刀气撕裂空气,直斩祭坛。所过之处,空间扭曲,碎石还未靠近就被碾成粉末。
林战不动。
双翼一振,两片羽刃自动脱离,迎着刀气飞出。碰撞的瞬间,羽刃没有碎裂,反而像活物一般吸附在刀气表面,开始吸收其中的能量。那股力量顺着羽刃倒流回林战体内,直接补给了鸿蒙道印。
刀气消散。
法相停在半空,巨镰垂下。
林战缓缓抬头,目光穿过黑暗,落在那双猩红的眼睛上。他站起身,双脚离地,踩在虚空一步一步向前走。每走一步,脚下就生出一朵血莲,莲开即灭,留下淡淡的腥气。
“你送来的本源,”他说,“老子照单全收。”
话音落下,他右脚重重踏下。
血莲炸开,冲击波横扫百米。祭坛彻底崩塌,裂缝扩张成沟壑,更多的本源之力喷涌而出。林战张开双臂,任由能量洪流冲刷全身。他的身影在黑红光芒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尊正在苏醒的战神。
法相后退了一步。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移动,而是意志层面的退缩。林战捕捉到了那一瞬的迟疑,嘴角微微扬起。
他不再看那尊分身,转而望向深渊更深处。那里有一座悬浮的宫殿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知道,鬼王就在里面。
左脚再踏一步,血莲盛开。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座宫殿的方向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