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闭着眼,呼吸沉缓,指尖搭在丹田处,掌心贴着小腹,感受那一缕微弱的气流在体内缓缓游走。昨夜数次冲关留下的撕裂感仍在脊柱深处隐隐作痛,像有细铁丝缠绕在骨节之间,稍一动念便牵扯出阵阵钝麻。他没急着再引气上行,而是将注意力沉入膻中,以意守气,一点点把散在四肢的残息收回。
这具身体太弱了,连一次完整的周天都撑不下来。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膝上的册子上。封面被汗水浸得发皱,“九霄霸体诀”四字边缘已有些模糊,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他没去翻页,只是用左手食指轻轻点了点“悬枢”二字的位置——那里是命门之后的第二道关卡,也是昨日最后一次冲击失败的地方。
不能再硬闯了。
他抬起右手,在空中虚画一道线,从命门起,沿督脉向上,止于悬枢。动作很慢,每一寸都记得清楚。然后闭眼,默念口诀:“命火燃脊,破锁通枢。”一遍,两遍,三遍。直到那条路线在脑海中清晰如刻。
第四次尝试。
灵气自丹田升起,顺任脉下行至会阴,再逆转而上,走尾闾、过命门。这一次他控制得极稳,不敢快,也不敢停。气流如细线穿针,沿着经脉缓缓推进,每到一处旧伤便滞涩一分。他咬牙维持节奏,额角青筋微微跳动,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在下巴处凝聚,滴落在衣襟上。
接近悬枢时,阻力骤增。
那感觉不像堵,而像压——仿佛有一块千斤巨石横在脊椎中央,任他如何催力都无法撼动分毫。气流撞上去,瞬间溃散,反震之力直冲脑府,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发黑。
右手开始抽搐,指尖不受控地颤动。
他知道这是极限到了,肌肉早已超负荷运转,神志也被剧痛撕扯得摇摇欲坠。若此刻收手,还能保全身元;若再强推,轻则经脉崩裂,重则意识溃散,沦为废人。
可他不能停。
昨夜写在地上的两个字还在心头烧着:变强。
他深吸一口气,牙关紧咬,再度催动意念,将残存的气流重新聚拢,第三次撞向悬枢。
这一次,剧痛来得更猛。
脊椎像是被铁钳夹住,一寸寸绞紧,骨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喉头腥甜涌上,他强行咽下,双手死死按住膝盖,整个人绷成一张拉满的弓。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嗡鸣不止,视野边缘泛起灰雾。
就在即将失控的刹那——
眉心一热。
不是灼烧,也不是刺痛,而是一种温润的暖意,像是冬日里贴上了一块暖玉。那股热流自眉心渗出,顺着督脉缓缓下行,所过之处,撕裂的经络竟被轻轻抚平,胀痛如潮水退去。
林战猛地睁眼,却未动分毫。
他察觉到了这股力量的来源——它来自自己体内,却又不似自身所发。它独立存在,悄然运行,仿佛一直在皮肉之下蛰伏,只等这一刻才悄然浮现。
道印。
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不知是记忆碎片,还是本能感应。他来不及细想,立刻捕捉这股暖流,以意念牵引,让它与残存的灵气汇合,形成内外双线——外有暖流护脉,内有意念推气,齐齐压向悬枢。
压力仍在,但不再无解。
气流在暖流护持下缓慢推进,一寸,半寸……终于,触到了关卡核心。
刹那间,骨节震动,似有锁链崩断。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通畅感自脊椎传来——悬枢,通了!
虽只维持三息,灵气便因后继无力而溃散,但那一瞬的贯通真实不虚。林战没有立刻动作,依旧盘坐,任由那股暖流继续游走周身,所过之处,细微的裂痕被悄然修补,气血也渐渐回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指尖仍在抖,但不再是失控的抽搐,而是力量释放后的余震。他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汗湿一片,指甲缝里还嵌着些许血痂——那是昨夜强行掐大腿留下的。
他没说话,也没笑,只是慢慢抬起手,抹了把脸,擦去额头冷汗。
然后伸手,从怀中取出那块黑铁残片,指尖蘸了腕上渗出的血,在岩壁原有的经脉图上,从“命门”到“悬枢”,补上一道完整的连线。
线条歪斜,却不曾中断。
画完,他盯着那笔血线看了几秒,才将残片收回胸口。动作很慢,但稳定。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之前每一次冲关,都是他在孤身硬扛,靠意志碾过肉身极限。可这一次不同——那股来自眉心的力量,救了他,也帮了他。它不会主动显现,似乎只有在生死边缘、身心俱损时才会浮现,像是一道无形的保险,护着他不至于彻底崩毁。
或许……这就是他重生以来,一直藏在体内的东西。
他闭上眼,不再急于引气,而是静心感知眉心深处。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抓不住,可刚才那股暖流的轨迹却清晰可循——从眉心出发,沿督脉下行,止于尾闾,正好覆盖整条脊柱。
他试着以意念轻触眉心。
无反应。
他又试了几次,依旧如此。那力量像是沉睡了,不再出现。
看来,无法主动唤出。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册子上。
既然不能强求,那就只能想办法“触发”。而触发的条件,似乎是——濒死之境。
这个念头一起,他自己都觉荒谬。谁会故意把自己逼到绝境?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不拼到极限,道印不现;道印不现,就破不了关。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胸口起伏渐平。
既然如此,那就定个规矩——每次冲关,只出九分力,留一线生机。既不让身体彻底崩溃,又能逼近极限,或许能引出道印相助。
他重新抱起册子,翻开下一页。
接下来是“悬枢—脊中”一段,路线更陡,要求更高。他逐字默念口诀,记熟后闭目凝神,将刚才打通的节点在脑海中复现,确保路线清晰无误。
然后,他再次闭眼,引动丹田之气。
这一次,他没再从头开始,而是直接将气流导向命门,借已通之路为基,向上延伸。动作谨慎,节奏分明,每推进一寸便停顿片刻,让气血归拢,也让身体适应。
气流缓缓越过悬枢,进入新区域。
阻力立刻显现,比之前更强。
他没急,也没慌,手指轻轻压住膻中,稳住气息,同时暗自留意眉心动静。
暖流未现。
但他知道,它在。
只要他还站着,只要他还在往前走,它就会在关键时刻出现。
气流在新经脉中艰难前行,肌肉再度绷紧,汗水重新浸透衣衫。他知道,这一关,又得靠自己先扛过去。
他咬牙,继续推进。
指尖微微发白,攥着册子的一角,用力到几乎要撕破纸页。
洞外风声低回,晨光斜照进来,落在他半边肩头。
他坐着,不动,也不言,只等着那一口气,缓缓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