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落入水洼,旋即凝成细小涡流,映出那黑袍身影的倒影。林战瞳孔微缩,掌心一紧,残片骤然停止震动,血线断开,水面涟漪散尽。
他抬手抹去鼻下干涸的血痕,眉心印记沉寂如常,可识海深处仍残留着千军压境的轰鸣。身体虽经淬炼,四肢却像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筋骨酸痛。他知道,刚才那一番吞噬与重塑,已将他推向极限。
就在此时,洞口碎石滚落,三道脚步踩在斜坡上,节奏急促而刻意放轻,显然是不想惊动洞内之人。
林战眸光一冷,迅速将黑铁残片收入怀中,退至岩壁阴影处,背贴石面,屏住气息。水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来人很快踏入洞内。为首者身材粗壮,肩宽臂长,外门弟子服袖口绣着一道赤焰纹——那是外门小队“炎锋”的标记。他左右各跟一人,皆手持短棍,眼神凶狠。
“赵炎,就是这儿。”左侧那人低声道,“我亲眼看见他钻进来,半个时辰没出来。”
赵炎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洞内:“一个考核失败的废物,天天往这荒山跑,图什么?”
他迈步向前,靴底踩碎一片冰渣。“林战,别躲了。我知道你在。”
林战沉默片刻,从阴影中走出,站定在战碑五步之外。他未出手,也未后退,只是冷冷看着三人。
“你凭什么认定我得了机缘?”他声音沙哑,却不带一丝怯意。
赵炎咧嘴一笑:“凭你最近出入此地七次,每次都在深夜;凭你昨日被打断肋骨,今天却能挺直腰杆走路;凭你现在站在这儿,身上还有股说不出的劲儿——不是修炼出来的,是‘洗髓’过的味道。”
他逼近一步:“说吧,发现了什么?宝物也好,秘地也罢,分一杯羹,大家相安无事。否则……”
他抬手,掌风扫过地面,碎石炸裂。
“我不介意把你埋在这儿,自己慢慢挖。”
林战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握紧。道印在眉心微微发热,暖流自印中渗出,顺着手臂经络流转,悄然修复着尚未痊愈的伤势。但他没有动用全力,只让那股力量稳住筋脉,以防稍后拼斗时爆裂。
“无可奉告。”他说。
赵炎脸色一沉:“敬酒不吃?”
话音未落,左侧那人猛然扑上,短棍横扫,直取林战下盘。林战侧身避让,右拳迎击,拳风撞上对方胸口,竟将其震退三步,踉跄靠墙。
“他真有奇遇!”右侧那人惊呼。
三人对视一眼,不再留手。赵炎跃步上前,双掌齐出,掌力如潮;另一人绕至背后,棍尖直挑后颈;第三人则封住退路,横臂拦腰锁拿。
林战左闪右避,拳脚并用,凭借强化后的反应速度接连化解攻势。一记肘击撞开正面敌人,反手擒腕卸力,将偷袭者摔向石壁。但对方配合默契,攻势连绵不绝,专攻关节与要害,逼得他不断后退。
砰!
一掌拍中肩背,林战身形一晃,重重撞上战碑基座。石屑飞溅,背部火辣作痛,旧伤撕裂,鲜血浸透衣衫。
他咬牙撑起,额头冷汗滑落。体内道印再度震动,暖流加速涌出,可此刻经脉已被外力冲击搅乱,难以顺畅引导。他只能强压翻腾气血,准备搏命一击。
赵炎狞笑着逼近:“现在交出来,还能留你一条命。”
林战盯着他,眼中毫无惧色,只有冰冷的怒意。
就在赵炎抬掌欲劈之际,洞口人影一闪。
“赵炎,又是你在外门惹是非?”
声音清朗,如风穿林。
三人猛然回头,只见一名青年立于洞口,手持折扇,白衣胜雪,眉目温润却不怒自威。
赵炎脸色骤变:“云……云昊师兄?”
云昊缓步入内,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与林战肩上的血迹,眉头微皱。他走到林战身旁,伸手扶住其手臂,低声道:“还能站稳吗?”
林战点头,嗓音低哑:“没事。”
云昊转头看向赵炎,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谁给你的胆子,动我云天宗尚未成名的弟子?外门虽杂,规矩还在。欺压同门、私斗伤人,按律当罚。”
赵炎脸色发白:“我……我们只是想问清楚他为何频繁出入禁地……”
“禁地?”云昊冷笑,“此地未立界碑,未设禁制,何来禁地之说?你们跟踪、围堵、动手伤人,证据确凿。若再不走,我不介意亲自送你们去执法堂。”
三人互望一眼,不敢再多言,匆匆退出山洞,脚步仓皇。
洞内重归寂静。
云昊扶着林战坐下,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粉,洒在其伤口上:“忍着点,这药有些刺痛。”
林战未吭声,任由药粉入肉,眉头紧锁却未皱半分。
“你最近太显眼了。”云昊收起瓷瓶,语气放缓,“有人盯上你,不奇怪。但你不该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我没有选择。”林战低声说。
“我知道你想变强。”云昊看着他,“可变强之前,先得活下来。外门不是净土,有些人背后有资源、有靠山,一句话就能让你寸步难行。你若再遇类似情况,不必硬扛,传讯符捏碎即可,我会来。”
林战低头,掌心缓缓摊开,黑铁残片静静躺在其中,表面那道残月刻痕已不再渗血,却隐隐发烫。
“他们不会罢休。”他说。
“那就让他们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动。”云昊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今晚我守在外围。你养好伤,明日再议下一步。”
说完,他转身离去,折扇轻摇,身影消失在洞口暮色中。
林战独自坐着,肩伤仍在灼痛,体内经脉紊乱未平。他闭眼调息,道印缓缓运转,将残余暖流导入受损之处。每一次循环,都像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撕裂筋络。
但他坚持着。
洞外天色渐暗,风穿过岩缝,发出低沉呜咽。战碑静立原地,剩余几道符文微弱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林战睁开眼,望着洞口那片灰暗天空,手指紧紧攥住残片。边缘划破掌心,血珠渗出,滴落在残片之上。
血迹触及刻痕的瞬间,残片猛然一震。
一道极细的嗡鸣自内部响起,如同古钟轻颤。紧接着,残月轮廓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红光,一闪即逝。
林战低头看去,掌心血珠正沿着刻痕缓缓流动,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渗入金属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