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点，轧钢厂的食堂热闹起来。刘大壮处理完手头的事，也来食堂吃饭。刚走到打饭窗口，就看见于莉正跟着李大姐给工人打饭，虽然动作还有点生涩，偶尔会手抖着舀多了菜，但已经像模像样了。
“于莉，适应得咋样？”刘大壮走过去，笑着打招呼。
于莉没想到他会来，脸微微一红，小声说：“挺好的，李大姐她们都挺照顾我。”
李大姐在旁边听见了，笑着说：“于莉妹子手脚麻利，学得快，是个干活的好手！”
“那就好。”刘大壮点点头，“好好干，我先去那边吃饭了。”
看着他走向餐桌的背影，于莉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份安稳是刘大壮给的，自己得珍惜。手里的勺子稳了稳，她继续给排队的工人打饭，脸上带着踏实的笑。
食堂里人声鼎沸，刘大壮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眼睛扫了一圈，没瞧见刘岚的影子。
往常这时候，她早就和别人说说笑笑的，今儿倒是稀奇。他也没太在意，厂里人多事杂，谁还没点私事耽误了。
三两口扒完饭，刘大壮抹了把嘴——上午本想去见李副厂长李欢德，被于海棠这档子事一打岔没去成，这会儿正好趁着午休过去，省得下午再找不着人。
李欢德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头，刘大壮熟门熟路地走过去，想着这时候领导多半在办公室吃饭或者歇晌，也没多想，抬手敲了两下门，见没动静，就直接拧开把手推门进去了。
“李厂长，忙着呢……”话还没说完，刘大壮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僵在门口。
办公室里的景象让他头皮一麻——刘岚正侧身坐在李欢德的大腿上，头发有些散乱，李欢德的手还揣在她的衣襟里，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慌乱。
四目相对的瞬间，刘岚吓得浑身一颤，差点尖叫出声，慌忙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又羞又怕。
刘大壮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要糟。撞见领导这种私事，处理不好就是给自己埋雷，李欢德要是记恨上，往后在厂里可没好日子过。他下意识就想关门退出去，假装啥也没看见。
“行了，进来吧。”李欢德倒是比他镇定，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恢复了平静，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刘兰衣襟里抽出来，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整理一下衣服。”
刘兰低着头，手指抖得厉害，胡乱把衣服拉好，领口还是歪歪扭扭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事，刘科长是自己人。”李欢德放缓了语气，像是在安抚刘兰，又像是在给自己找补，“你先回去上班吧，有事回头再说。”
刘兰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从李欢德腿上滑下来，低着头快步从刘大壮身边溜了出去，出门时还差点撞到门框。
屋里就剩刘大壮和李欢德两人，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李欢德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解释：“刘岚……是来汇报工作的，年轻人不懂事，有点毛躁。”
这话一出，俩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谁家汇报工作能坐到领导腿上？刘大壮干笑两声，没接话，心里却在琢磨：这门锁看着好好的，怎么一推就开了？怕不是李欢德自己忘了锁，这会儿估计正暗骂倒霉。
他知道，这时候光装傻没用。李欢德就算嘴上说他是“自己人”，心里肯定也打鼓，毕竟这种事被下属撞见，总归不踏实。
尤其眼下这世道，保不齐哪天就因为这点事被人揪住辫子。
更重要的是，刘大壮清楚李欢德的底细——这人看着不起眼，可在即将到来的十年动乱里，靠着手腕能往上爬，就算后来动乱结束人家也能安全着陆，摇身一变搞起了生意，是个有手段有门路的。这种人不能得罪，还得想法子让他彻底放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递个“把柄”过去，让他觉得俩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刘大壮定了定神，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李厂长，您别多想，我刚才进来啥也没瞧见，就瞅见您正忙着呢。”
李欢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这种场面话谁不会说？关键是信不信。
刘大壮见状，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厂长，跟您说个事儿。前阵子一车间的秦淮茹，您还有印象不？”
“秦淮茹？”李欢德皱了皱眉，显然没太记起来。
“就是易中海那徒弟，贾东旭的媳妇。”刘大壮提醒道，“贾东旭不是前两年出事故走了嘛，后来她顶了班，在车间里干得还行，就是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带着一大家子人，挺不容易的。”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李欢德的神色——秦淮茹长得周正，性子也活络，在厂里不算出名但也有人惦记。
把她拎出来说，意思再明显不过：我知道您的喜好，也能给您递梯子，咱们是一路人。
李欢德果然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原本紧绷的脸缓和了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哦……是她啊，有点印象。怎么，她找你说事了？”
“那倒没有。”刘大壮笑着摆手，“就是觉得这女同志不容易，您要是得空，往后厂里有啥照顾职工的好事，能不能……多照顾她一下？也算是体恤下属了。”
话说到这份上，俩人心里都亮堂了。李欢德看着刘大壮，嘴角终于露出点真心的笑：“行，我知道了。一个女同志带着家不容易，该照顾的得照顾。”
这就算是接了他递过去的“投名状”。刘大壮心里松了口气——这下，李欢德应该能放心了。
“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不耽误您歇晌。”刘大壮见好就收，起身要走。
“嗯，去吧。”李欢德挥了挥手，看着刘大壮带上门的背影，手指在桌沿上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这刘大壮，倒是个通透人，就是不知道，往后是助力，还是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