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轧钢厂食堂跟个大集市似的，铁勺子敲得饭盒“叮叮当当”响。刘大壮刚端着碗找了个空桌坐下，就见许大茂端着个搪瓷盘，一扭一扭地凑过来。
“刘科长，这儿有人吗？”许大茂挤眉弄眼地笑，没等刘大壮回话，“啪”地把盘子往桌上一放，“昨儿瞅见傻柱那小子跟你勾肩搭背的，他请你喝酒了？”
刘大壮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含糊不清地说：“嗯，喝了两杯。”
“他一个老光棍，请你喝啥酒？”许大茂用筷子戳着荷包蛋，眼神里全是探究，“是不是有事求你？我可听说了，他最近跟院里人念叨，想找个媳妇。”
刘大壮心里“咯噔”一下——这许大茂鼻子比狗还灵。他抬眼笑了笑：“能有啥事？就闲扯呗。他那条件，找媳妇难着呢。”
许大茂撇撇嘴，没再追问，话锋一转：“刘科长，晚上有空不？到我家喝两盅？我让晓娥弄俩硬菜，咱哥俩好好聊聊。”
刘大壮心里盘算了一下。自打上次跟娄晓娥那回之后，这女人见了他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眼神躲躲闪闪，嘴角却总带着点说不清的红。许大茂这邀请，倒省得他费心思找机会了。
“行啊，”刘大壮爽快应下，“正好我也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许大茂乐了，以为刘大壮要透啥提拔的信儿，赶紧说：“那可说定了！我下班就买菜去！”
下午刚到点，刘大壮就往家走。秦京茹正在院里晾衣裳，见他回来，手里的木夹子“啪嗒”掉在绳上：“咋回来这么早？”
“许大茂请喝酒，”刘大壮摘了帽子，“晚上不回来吃了。”
秦京茹抿了抿嘴，小声说：“少喝点，许大茂那人……心眼多。”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刘大壮捏了捏她的脸，“早点睡，不用等我。”
这边许大茂一进四合院，就扯着嗓子喊：“晓娥！晚上来客，弄俩硬菜！”
娄晓娥正坐在炕边纳鞋底，闻言手里的针“噌”地扎在指头上，挤出个血珠。
她把手指含在嘴里，抬头瞪着许大茂：“请谁啊？又要喝酒？”
“刘科长！”许大茂脱了外套，往炕上一躺，“人家现在是采购科副科长，跟他处好关系，以后厂里有啥好事，还能少了咱？”
娄晓娥心里“咯噔”一下，脸腾地红了。这些天她见了刘大壮就躲，不是不想，是不敢——那回在家里，刘大壮跟头猛虎似的，把她骨子里那点大小姐的矜持撕得稀碎，事后想起，脸都发烫。
可许大茂倒好，愣是把人往家请，这不是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吗？
她咬着嘴唇没说话，心里却翻江倒海：躲了这么久，该来的还是得来。许大茂自己送上门，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傍晚时分，许大茂家飘出肉香味。刘大壮刚走到院门口，就见许大茂搓着手迎出来：“刘科长，可算来了！快进屋，菜刚上桌！”
屋里亮着昏黄的灯泡，桌上摆着一盘红烧肉、一碟炒花生米，还有个白菜炖粉条，娄晓娥正系着围裙端最后一盘菜出来，看见刘大壮，手猛地一抖，菜盘子差点脱手。
“晓娥，给刘科长倒酒！”许大茂吆喝着，自己先拧开了酒瓶。
娄晓娥低着头，往刘大壮面前的杯子里倒酒，手指不经意间蹭到他的手背，跟触电似的缩回去，耳根子红得能滴出血。
刘大壮瞅着她这模样，心里跟猫抓似的，嘴上却笑着说：“嫂子的手艺看着就香。”
“刘科长过奖了。”娄晓娥声音细若蚊蝇，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
三杯酒下肚，许大茂的话就多了，舌头有点打结：“刘科长，你说……我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放映员，没功劳也有苦劳，咋就提拔不了呢？是不是我哪儿做得不到位？”
刘大壮夹了块红烧肉，慢悠悠地说：“大茂，你琢磨琢磨，你当放映员这么久，带过徒弟没？”
许大茂愣了愣：“带徒弟干啥？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再说厂里就我会摆弄那放映机，离了我不行！”
“这就对了。”刘大壮放下筷子，“领导提拔你，得找个人接你的活儿吧？你连个徒弟都不教，你走了，谁去放电影？总不能让你当了副科长，还天天扛着机器跑车间吧？”
许大茂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还真没想过这茬，总觉得是娄晓娥的出身拖累了他，压根没寻思自己这摊子活儿没人接。
“再说了，”刘大壮又喝了口酒，眼神瞟了娄晓娥一眼，刘大壮夹了口菜，慢悠悠说：“你当放映员，那是八大员之一，当年多吃香？你带徒弟，不就是给领导送人情？他们家亲戚想转正，跟着你学，出师就能顶你的缺，这情分领导能忘？”
他顿了顿，看着许大茂发亮的眼：“你再主动提，带个两三徒弟，让领导成立放映小组，你当组长——这不就等于提拔了？既给领导解了难，自己还升了官，一举两得。”
许大茂琢磨着这话，越想越觉得在理，拍着大腿说：“对啊！我咋没想到呢！还是刘科长你看得透！”他端起酒杯，“我敬你一个！这徒弟，我明天就跟领导申请带！”
旁边的娄晓娥一直没说话，手里的筷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她瞅着刘大壮，心里那点矛盾早就没了——这男人不光有劲儿，脑子还这么清楚，比许大茂这草包强一百倍。上次那点脸红心跳，此刻全变成了赤裸裸的念想。
酒过三巡，许大茂喝得舌头打卷，趴在桌上哼哼唧唧。刘大壮瞅了眼娄晓娥，朝里屋努了努嘴。娄晓娥的脸“唰”地红了，捏着衣角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往里面走，脚步却比平时慢了半拍。
刘大壮跟进去时，娄晓娥正背对着他站在炕边，肩膀微微发颤。他从身后一把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颈窝里，声音哑得厉害：“躲够了？”
娄晓娥的身子僵了僵，没挣扎，声音带着点哭腔：“你……你别乱来，许大茂在外头呢。”
“他？早醉成烂泥了。”刘大壮咬了咬她的耳垂，“上次在你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话一出，娄晓娥的脸更烫了，转过身瞪着他，眼里却没多少怒气，反倒水汪汪的：“你就是头牲口……”
话没说完，就被刘大壮堵了嘴。这一回，她没躲，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回应着，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似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把俩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缠缠绵绵的，跟屋里的酒气混在一起，生出点不管不顾的热辣。
等俩人喘着气分开，娄晓娥的头发都乱了，白了他一眼：“这下满意了？要是被许大茂发现……”
“发现了又咋地？”刘大壮捏了捏她的脸，“他还能把我吃了？”
娄晓娥没说话，心里却踏实了——她这辈子嫁了许大茂，本以为就这么凑活过了，没想到遇上刘大壮，这心里的火苗，算是彻底压不住了。
后半夜，刘大壮悄悄溜回家时，秦京茹睡得正香。他躺在旁边，闻着媳妇身上的皂角味，又想起娄晓娥那带着奶香的软，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一早，许大茂顶着俩黑眼圈去厂里，而娄晓娥见了刘大壮，虽然还是低着头，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眼里的躲闪，变成了藏不住的春意。